江姨娘脸色煞白,原来太师什么都知道。
宋朝来闻此,脸色却是顿时黑了一片,拍案而起,起身就要跟江姨娘动手,却被杨氏按下,杨氏对她摇了摇头,听从太师发落。
宋太师继续道:“之前的事,我都可以不计较,可你一个后宅妇人,泄露家族隐秘,私通政敌,却是犯了我的大忌。”
江姨娘瑟缩着,全身发抖。
“江波,本不至死,我本打算留他一命。”
江姨娘一怔。
“可你把这东西给他,他就活不了了。”宋太师冷漠告诉她,“这里边的东西,不管他看没看过,他都活不了了。”
薛太尉不取江波的命,那就是要宋太师自己清理门户了。
江姨娘脸色惨白,心情坠入谷底,她惶恐地磕头,声泪俱下的请求着,“太师,您怎么罚我都行,妾求您,求您绕我弟弟一命吧。”
曾经的美妇人,如今鬓发如蓬,泪如雨下。她不停的磕头,上位的宋太师,却是丝毫不为所动。
“自尽的毒酒,我已经命人给他送去了,这会儿,应该已经到了。”
一句话,摧毁了江姨娘最后的希望。
“太师,我给太师生了两个儿子啊,太师就算不可怜我,也求太师看在孩子的份上,收回成命,求太师收回成命吧。”
江姨娘又匍匐着爬到宋瑜跟前,哽咽道:“三郎,你求求你父亲,救救你舅舅吧,他是你的亲舅舅啊。”
宋瑜面有不忍,转开了头,终是无法对着生母说出我舅舅是少府卿王崇这样的话,他眼神闪躲,轻声相劝着,“姨娘,别闹了。”
江姨娘心中再度凉了半截。
下人移来火盆,宋太师亲手将那封锁的匣子扔入火中,“这件事,以后谁都不许再提。”
火盆中的烈火熊熊燃起,江姨娘一点一点看着那个匣子在火中渐渐化为灰烬,感到一股彻底的绝望。
那是一种底层庶民,拼尽全力,以为可以跨越阶级,跻身世家,到头来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突破这片樊笼的绝望。
明明是他杀了她的弟弟,到头来却还要把罪责推卸到她的身上,说是因为她给了弟弟这些阴私,弟弟才不得不死。
凭什么?
她怔怔的,突然道——
“你们天生是士族,高高在上。我们庶民如蝼蚁,卑微如尘。”
众人的视线,各自漠视着江姨娘。
“我们辛勤忙碌,自食其力积累财富,你们这些只能靠朝廷俸禄的禄蠹,有什么资格看不起我们?”
“我们不过是你们的牛马,用尽价值,便弃如敝屣,一生辛苦,却是为你们的荣华富贵忙碌!”
堂上的众人冷漠打量着她,如同看着一个可笑的小丑,江姨娘的话,无法对他们造成任何情绪影响。
只有宋瑜开口劝了一声,“姨娘,回去吧,别闹了。”
江姨娘心灰意冷,瘫倒在地上,她的儿子,她的亲生儿子,自出生之日起,不曾叫过她一声娘,从未认她的娘家兄弟为舅,他们都不是她的儿子。
江姨娘继续控诉着,“我们这些卑贱的平民,嫁到了士族为妾,以为是和你们有了瓜葛,全家有了指望,可你们却从未视我的家人为亲戚。生了儿子不是自己的,家人有难得不到庇护,太师处理政事,能让网漏吞舟,对士族都宽和以待,我为太师生了两个儿子,难道连自己弟弟的命都保不住吗?!”
她歇斯底里的发泄着,涕泪横飞。
宋太师终于有了反应,却是冷冷吩咐左右,“还不把她带下去。”
仆妇们立刻上前搀扶起江姨娘,要送她回房,江姨娘挣扎着,不肯退下。
宋太师再度发令,“愣着干什么,拖下去!”
江姨娘看着上座的男人,几十年朝夕以对,却换得这般惨淡收场。
心如死灰,万念俱灭。
她用力推开来抓自己的仆妇,猛地站起了身子。
众人微微一愕。
她伸出一根手指,颤抖着指向宋太师,在宋太师锐利目光的注视下,又把手指转向了宋胤。
众人纷纷看向宋胤,宋胤却是一脸茫然。
江姨娘失神一般冷冷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你根本不是你母亲的儿子。”
江姨娘话音一落,满座之人皆脸色大变。
宋胤心中大震,脑中一片空白。
江姨娘看了一眼杨氏,继续对宋胤说着,“你的母亲,是与你的父亲无媒苟合,才有了你,你就是个私生的孽子,孽子!”
“你闭嘴!”杨氏大惊失色,立刻把宋胤拉到怀里,捂上了他的耳朵。
“你胡说,我是我母亲的孩子。”宋胤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