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云卿被迫仰头迎合着,一手撑在案上,一手不自觉地抓住了窗棂格子,不让自己的身体滑下去。
她觉得,她又要窒息了。
……
殿外,杨季华托着腮,一手执扇,百无聊赖的在廊下煮着茶。
七月之秋,还带着一些夏日的余威,这两日又突然热了几分。
一阵风起,院中的枫树叶纷纷而落,风卷着叶子,一路上上下下地起伏、飘摇着,从窗台格子钻进了皇后的寝殿。
杨季华的视线一路追随着落叶,往窗台望去,却见皇后细白的手指紧紧抓着窗棂,皓腕凝霜雪,浓绿的翡翠镯子在腕上一颤一颤的起伏着。
她看了一会儿,收回了眼,手中扇子继续扇着小炉的火。
今日似乎有些太热了。
……
寝殿内,萧昱捡起皇后胸前落下的枫叶,看向了窗外的秋色。
魏云卿有气无力地喘着气,只觉得腹部有滚滚热浪翻腾,将她侵袭包裹,整个人好像在云端漂泊一般。
等萧昱离开她时,那热浪瞬间就哗啦而下,铺天盖地将她淹没。
她无力地仰在那方案上,恍然看到席上的一片血迹,脑子一懵,连忙往裙子下摸了摸,看着手上那一片血迹,便知是刚刚服下的汤药起效了。
这下,是真的浴血奋战了。
*
萧昱心满意足,离开显阳殿,独留满殿宫人,手忙脚乱。
*
太师府。
书斋,江姨娘跪在宋太师面前,昔日雍容美艳的妇人,如今也是憔悴黯然,哭的梨花带雨,哀哀诉求着。
“先前我求过二郎,二郎没有给我答复。他如今又去了齐州,我实在没法子,只能求太师了。”
宋太师淡淡扫了她一眼,沉默着,继续自顾自练着书法。
“太师心里清楚,我弟弟手上那些盐场,那也不全是他自己的,朝廷如今要禁盐,就算他不想跟朝廷作对,他背后的那些人也不会答应的。二郎是个不近人情的性子,眼里也不认我这亲娘,我现在只能求太师了。”
宋太师冷冷抬眼打量着她,魏国禁止官员经商,可还是有不少官员依靠没名分的外室或者家奴代持商产,产业遍布天下。
盐、铁、酒这些暴利之业,不少世家都会通过如江氏这般没有官职爵位的庶族代持。
当初江氏凭借宋太师背景拿到了酒类经营许可,赚的盆满钵满,人飘了,胃口也越来越大。
仗着江姨娘生了两个儿子,江波打着宋氏的旗号,这些年在齐州跟不少当地豪强有来往,江氏手上的产业究竟有多少,连宋太师都摸不清楚。
如今朝廷要打击私盐,江氏才知道怕了,可现在的情况是,就算江波想放手脱身,他背后的利益错综复杂,这也不是他想脱身就能脱身的了。
他现在是骑虎难下。
“我给太师生了两个儿子啊,太师就算不可怜我,也多少看在孩子的份上顾念顾念我们吧。”
江姨娘将头深深埋在了地上,全身颤抖,泪水落在了青石地板上,再也没有了当初张扬跋扈的模样。
宋太师搁笔,看着她,一字一句道:“起来,回房,朝政之事,不许再问。”
“太师。”
江姨娘愕然抬头,脸上泪痕闪闪,心里凉了半截。
第80章 画诺
江姨娘落魄离开宋太师书斋时, 宋朝来正迈步走来,二人打了个照面,宋朝来斜了她一眼,冷漠地收回了视线。
江姨娘呆呆看着宋朝来的背影, 唇边带着淡淡的自嘲。
宋朝来想要什么, 哭一哭、闹一闹就会有。
她想要什么,即便把自己低到尘埃去求也不能如愿。
太师可以答应捧宋朝来的女儿登皇后位这般艰难的事, 都不愿意答应保她弟弟一命这样动动手指就能成的事。
只因他们生而高贵, 所以就可以为所欲为。
而像她这样的庶民, 归根结底,在世家眼中不过是依附于他们的蝼蚁, 供他们驱使奔波的牛马,在危机时刻, 随时可以被抛弃。
可是,凭什么?
*
东斋。
沉香袅袅,午后静谧。
这一日, 早上议事的大臣走后, 萧昱揉了揉眉心,单手支头靠着凭栏休憩, 梁时在一旁整理着大臣的奏报。
魏云卿缓步走入,梁时刚想开口, 她就比出一根手指制止,示意他退下。
梁时退去后,魏云卿轻手轻脚走到萧昱身边, 手指按着他的太阳穴, 为他舒缓疲惫。
太阳穴上传来女子手指的微凉,若有若无的香味飘入鼻中, 萧昱睁开了眼,“卿卿。”
魏云卿笑道:“不好玩儿,一下子就猜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