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一个人,想去争夺天子的宠爱,没有一个人,寄望于生下皇子来母凭子贵。
而萧昱所愤怒的,并不是宋太师把手伸向后宫,干预他宠幸女人的自由,而是透过此事,所反映出来的一种现象——
宋太师,架空了天子的权力。
第43章 整治
晚间, 显阳殿的金凤烛台燃起膏烛,昏暗的宫殿一点一点被火光填满。
两个小宫人跪在榻前,给魏云卿清理着手上的伤口。
魏云卿单手支着额头,脸色疲惫, 神色黯然。
她突然意识到, 她是凭借外公的权势入宫,来到萧昱面前。
同时, 外公也是她和萧昱之间最大的隔阂。
魏云卿心乱如麻, 不知所措。
“嘶——”药水刺激到伤口, 魏云卿疼的倒吸了一口气。
宫人匍匐跪倒请罪,抖若筛糠。
魏云卿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们一眼, 叹了口气。
果然身份、家世、权势便是她的原罪,即便她无怪罪之意, 宫人面对她,依然战战兢兢。
她再随和,再没有皇后的架子, 也改变不了她是皇后, 她的外公是宋太师这个事实。
她们,畏惧宋太师。
“别跪着了, 继续上药。”
宫人小心翼翼捧起皇后的手,更加轻柔小心地涂着。
这一次, 哪怕疼了,魏云卿都忍着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
宫人涂好药后,用轻薄透气的丝帛轻轻在魏云卿掌心裹了两层, 包上了涂过药的伤口。
魏云卿看着包的跟面饼一样的手, 对宫人道:“退下吧。”
宫人领命,收拾了药具, 俯身告退。
徐令光端着药酒走进来,小心卷起她的裙子,观察着她腿上的伤。
魏云卿肤色白皙,一点点痕迹都十分明显,摔倒后,膝盖和小腿上早已磕的青紫一片,触目惊心。
徐令光为她涂上药酒,边推拿着边道:“陛下也太过分了,怎么能这样对皇后呢?”
魏云卿摇摇头,“我不过是身上磕碰了一些皮外伤,过几日就好了,可太师此举,却是在陛下心上烙下耻辱的痕迹。”
虽然天子尚未亲政,朝政都要仰仗宋太师。
可天子愈是这样,宋太师愈该谦让避退,他怎能如此藐视天子权威,折辱天子?
这样的举止,无异于在向所有人表示,天子,是宋太师的掌中之物,这是对萧昱赤裸裸的羞辱。
普通人尚不能受此辱,何况是天子?而且,他还正处于年少气盛的年纪。
魏云卿想起那一夜在太极殿前,他对自己说,他虽是天子,可在这宫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要受到约束限制,不得自在。
如今看来,当真不假。
“太师也是为了皇后着想。”
“可我不需要这些。”魏云卿面无表情道。
萧昱本就已经答应只宠爱她一个人了,宋太师根本无需多此一举。
此举倒让她一时分辨不出,天子对自己的宠爱,究竟是真心,还是因为忌惮外公的权势。
天子与外公之间早已是暗流汹涌,二人却还是不得不维持着表面的和谐。
魏云卿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阿公,实是弄巧成拙了。”魏云卿黯然道:“我该怎么办呢?”
她想不出,要如何弥补她与萧昱之间的裂痕了。
“其实,奴婢倒是有个法子。”徐令光试探着开口,“或许,能让陛下心里好受一些。”
“嗯?”魏云卿按在眉间的手指微停,抬眸看着她,“什么法子?”
徐令光边给她按摩着腿,边提醒道:“陛下是因为太师干预了他宠幸后宫的自由而动怒,皇后何不主动给陛下纳几个嫔妃,安抚陛下,以示大度?”
魏云卿眼神一动,看着她,陷入了沉默。
*
式乾殿。
夜深了,殿中漆黑一片,萧昱一身闲袍,清隽的身形淹没在黑暗中,他坐在书案边,对着烛火,静看奏折,脸色平静的仿若白日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梁时整理着奏折,偷偷观察着天子的神色,暗想,陛下白日发了那么大脾气,现在怎么又跟没事人一样?
“梁时,把蜡烛拿近一些。”
梁时愣了一下,连忙端起烛台,放到天子面前,暖暖火光,照亮了天子英俊深沉的眉眼,深不可测。
梁时小心观察着天子脸色,委婉劝道:“陛下今日那样对皇后,着实过分了,毕竟皇后她什么都不知道,心里该多委屈啊。”
“过分吗?”萧昱执笔画诺,轻蔑冷笑,一派从容,“别人都把剑悬到朕的头顶了,朕再没有什么表示,还是一如既往对皇后宠爱有加,那才是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