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那店铺本是他们兄弟偶然间发现的,位于丽水街,铺面不大,修缮也普通,唯一的优点就是便宜。
原来那铺子本是主家自己卖酱用的,近来主家汉子却突然染上恶疾,不过三五日就急急去了,只剩了年轻的媳妇儿和一双不足十岁的儿女。
这女子也会做酱,按理来说有铺子、有手艺,拉扯着一双儿女长大也不算什么难事,偏偏她那大伯哥是个浑的。
她夫家以前还算丹棱县城的小富人家,可却被那大伯哥赌钱败空了祖产,家里的铺子、宅子卖的卖、抵的抵,只留下了这个卖酱的小铺子。
她公爹被这不孝子气的只剩一口气,弥留之际将这小铺子给了她相公,算是给她相公的一点补偿。
当时,她相公也不过是十七八的汉子,硬是咬牙凭着铺子和祖上做酱的手艺,赚钱娶了媳妇儿,还与她生下一对儿女。
因着这大伯哥的赌徒德性,兄弟二人往常也没什么来往。
未料这次她汉子一出事,这人立马得了消息,披头散发、满身脏污的就从赌场出来,直奔她家。不为别的,就为从她们孤儿寡母手中抢夺这铺子。
世上可没这样的道理。
这女子也是常年做买卖的,自不是胆小怕事的性子。在她嫁过来时,这兄弟二人已经分家了,这铺子怎么算也与大伯哥没有关系,哪怕去了官府,也是自己占理,因此她并不担心。
只是她小瞧了大伯哥的龌龊和野心。
见她性子强硬,不怕他的无赖行径后,大伯哥突生一计,看着这女子孝服映衬下清秀昳丽的面容,发出两声猥琐的笑来。
他今年三十二了,因为无房无产,以及赌徒的名声,一直未曾娶妻。现在看着这女子,不禁想起了好事,想要将这女子占为己有,如此媳妇与铺子便都有了。
他常年混迹赌场,学得不少下流把式,不是夜半上门惊扰孤儿寡母,就是让他的几个狐朋狗友在街坊面前说些闲话。
老话说寡妇门前是非多,人们本就对寡妇不怀好意,乐意说些寡妇的闲话。哪怕知道这女子平日不是这样的人,说起来时也总倾向于恶意揣测。
“往常是家中有汉子,所以装的一本正经,如今可不是耐不住了?”
那女子初时听到这样的话,只觉不可思议。
她在这条街上做了十来年的生意,街坊间和和睦睦,从未有过龃龉。
大伯哥散播的谣言才过了几日,就让这些人说出这样的话来,着实令她寒心,也知此地不能再留下去了。
大伯哥要是抢夺铺面,还有官府和律法为她做主,可要败坏她的名声,不仅没人能帮她,只怕还会在其中添油加醋。
即便她自己不畏惧这些流言,等儿女长大又怎么做人?
她当机立断,晚上在家中想了一宿,第二日就将铺子挂在了牙行,打算卖出去后带着儿女回娘家。
她娘家在临近的县城,不信他大伯哥敢追过去。
正巧这时候,她娘家的兄长得知妹婿去了,担忧她们母子日子艰难,也从临近县城来了。
听了她这段时间与那大伯哥的纠葛,心中也动了怒。只是到底不是在自家地盘上,只能先忍了这口气,催着牙行快些将铺子卖了,好带着自家妹子回家。
可那大伯哥到底在丹棱县城混迹这么多年,有些耳目与关系,很快就得知了他们要卖铺子的打算。当即放出话去,谁要是买了这铺子,日后且等着麻烦上门吧。
他是个泼皮无赖,又没有家人牵挂,只有几分浑劲儿,平头百姓谁想招惹他?
所以哪怕这铺子的价钱一降再降,也一直卖不出去。
县城消息灵通些的都知道这件事,只是有能耐的看不上这个小铺子,没能耐的又不敢买,于是大家都只看个热闹罢了,?媚瞧闷じ拥靡狻?
吉家兄弟跟着林启许久,知道他总喜欢打听当地的新鲜事,因此平日对周边的事也有上了心,自然知道这件事。
那日刘盛与张猛来了丹棱后,他们带着两人在丽水街一家做丹棱特色菜的食肆吃饭。知道他们二人与林启交好,吉家兄弟自然不会为难他们,推杯换盏之间就称兄道弟起来。
汉子们喝酒后总爱吹嘘自己的能耐,吉家兄弟又因刘张二人是林启的亲信,心里多少有些忌惮,存了些一较高下的心思,因此说了不少以前在吉县令身边的事,想在两人面前占得上风。
未料刘张二人自小在村里长大,说话、办事直来直往惯了,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又因以前确实没听闻过县令跟前的事,并未琢磨他们言谈背后的用意。
两人专注地听着吉家兄弟的话,眼中甚至流露出浓浓的艳羡与钦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