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遇刺,因圣驾并不在上京城中,所以城内并未依例戒严。可为防宫中生变,皇宫的守备比任何时候都严,太后她老人家的鬼心思传不出去。事情发生得突然,范家没防备,一夜之间定然来不及应对。至于那些同范家似敌似友的家族,本王也叫人盯住了......不过这当口,手头但凡有点力量的人物,越是上紧了弦,撇清关系还来不及,是掀不起大浪的。”
齐王没直说有几分把握,可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胜券在握。官家这一招釜底抽薪思路是对的,剩下些思虑不周的微妙关节,也叫齐王这一通搅合给打通了。
千扬想了想说:“照皇叔这样说,那是没什么可担心的了。事态不大不小,燃了把火苗,却在上京城外就能掐灭,也好,也不好——如此一来,要太后她老人家的性命,可就师出无名了。”抬眸定定望住他,“皇叔一定还有别的谋算,是不是?”
她想得入神,手上便忘了动作。齐王转开眼,又开始清清淡淡地搪塞她,“本王确实有些想头,此刻却不便同昭仪透露。”
千扬一颗心叫他勾到了半当中,见他忽然住了口,十分不满意,拖长了声调又喊了声皇叔,手上用力,抓着他的小臂摇了摇,撼了撼,“您英明神武,老谋深算,就别同我卖关子啦。”
这招有用,齐王眉头一跳,显然有些松动,千扬乘胜追击,闲着的一只手往他腿上一搭,悠哉悠哉地打转。齐王身上的襕衫是精丝暗花绸的衣料,软和贴身,里头的中单也不厚,搭上手一抚弄,立刻显得线条毕露。
没碰到要害,齐王仍觉得底下似叫火星子燎了下,险些要沉不住气,急促吸了口气说:“此事不是本王不愿同昭仪露底,只是亲眼所见,定比耳闻震撼。昭仪不必忧虑,等时候到了,本王亲自领你上近前观摩,就算是本王给昭仪的一个......惊喜。”
周延邺也常对她说“不必忧虑,万事有朕”这样的话,可一回回照旧叫她悬心,天子一诺,在千扬这里已经不太有信誉了。但同样的话听齐王说出口,就显得有分量得多,他说不必忧虑,她似乎真就可以放心等着看结果。
“那我听皇叔的。”千扬不再纠缠,偏了偏脑袋,递过去一个自认为娇媚的眼色,“论完国事,我再同皇叔谈谈私事。”
“本王同昭仪......有何私事?”
还嘴硬!千扬有点儿挫败。她的经验大多数来自于周延邺,可周延邺他就像个劣质炮仗,一碰就着,甚至看他一眼,他都能自燃。齐王就难对付得多,想撬开他的口,想叫他如她所愿,显然得多费些功夫。
也不知道他吃哪一套......两人僵持在当场,千扬咬下了唇,转念想,男人应当都差不离吧!她琢磨着自己的底线,想来想去,发现似乎对着齐王......她没有底线。
想得半明不白的,千扬索性信马由缰,左右一切都是为了生存,没掺一点儿私心,“我想听皇叔您的动机。比如说,您今夜带我来王府,究竟存的是什么心思?”
探着腰坐久了腰酸软,千扬索性起身,往齐王那张椅的扶手上坐。扶手椅横木细长,不敢坐实了,虚置着臀,半截儿身子都往他身上借力,一足踩上脚踏,另一足悬空晃荡,总之是怡然自得极了的模样。
其实没有瞧上去那样淡定。脑海里演练是一回事,真要主动同齐王肢体亲近,骤然倚靠上去的那一刹那,还是叫千扬心如鹿撞。
是时候了,她娓娓问出最要紧的问题:“再比如说呢——我近来一直想,皇叔您掺和进这整件事中,究竟图的是什么呢?您反复同我说,没兴趣争帝位,那好,您不为着帝位,难不成单纯是为着伸张正义?那可太稀奇啦。还记得上回在崇德门外,我请皇叔帮我对付范家,您答应了,还说愿意助我,是因为同范家也有旧怨。”
“什么样的旧怨,值得皇叔您冒天下之大不韪,闹上这么一场?要是传扬开了,有心人要定您一个谋逆之罪,终身幽禁府邸不得出,那都算轻的。”千扬换了个松快的口吻,“皇叔您别怪我问,我也不是要探听您的私事,只是如今我同皇叔在一条船上,我的心思您都知道,什么都不瞒您,可您却不同我交底,这多不公平呀,我也不能安心。”惋惜地摇摇头,最后下了结论,“这样不好。”
千扬说了这一大篇话,齐王其实听得支离破碎。她真是看得起他啊......女孩儿家年轻娇嫩的胸膛满满地倾在他左肩,半截儿身子全倚在他臂上,没留一点儿客气。说话间气息兜头而下,声口甜润,蜜糖似地将他的精神头儿都缠黏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