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鸢扯了扯唇,低眸,摩挲着微微拢起的小腹,眼底蕴满了凄凉:“是三太子,他成婚之后,却始终不肯放手,反而一再纠缠我。你知道的,我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他既舍不下储君之位,就该放弃我,所以饮了鸩毒。”
“可他还不死心,不仅救了我,还将我囚禁在东海密室,整整两千七百多年。这些年,我与他互相折磨,他生了白发,我也再不是当初的我了。”
“前日,我得知你遭逢巨变,就用腹中的孩子要挟他,他这才放我出来。”
梨霜怔了怔,眼底泛起深深的怜惜,握住她的手:“那他放心你一人过来?”
青鸢摇头,朝远处看去:“他自然是不放心的,所以他也跟来了。”
梨霜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暗淡的天光中,三太子隐在云端,若隐若现,寒玉似的眼眸深深凝在青鸢身上。
她眉头一蹙,咬了咬唇:“那你想走吗?若你想走,我立刻...”
青鸢笑了笑,眼底掠过一阵凉薄的烟:“逃又如何,这些年我逃了数百回,他总能找到我。而且他如今已是东海水君,若你惹怒了他,他必定不会放过你,我不愿给你找麻烦。”
“青鸢...”
“好了,不说我了。”青鸢拂了拂她苍白的脸,眸中露出怜惜:“你呢,傻丫头,他死了,你就这样永远跪下去吗?”
梨霜一愣,朝补天石看了看,眼底闪过深切的哀恸:“我也不知道,我现下只觉得心里空了一大片,脑子昏昏沉沉,只觉得天大地大,却不知该去哪里。”
“那西荒呢?”
“西荒...”梨霜双臂一紧,脑海里掠过西荒的戈壁荒漠、街巷城池,以及那一众臣民,以及那个俊朗的少年。
青鸢叹了叹,轻轻拥住她:“这两日,三太子将你所有的事都告诉我了,我知道,你放不下西荒,所以回去吧,纵然这世上再也没有银川帝君了,可是西荒还在,你和他想守护的三界还在。”
“这万里山河,日月沧海,每一缕风,每一滴水不都有他的气息吗?”
轻柔的话语却比最尖利的武器更坚韧强劲,倏地刺入她心房。
“山川日月、每一缕风、每一滴水...”
她抬眸,望着那颗闪烁的晶石,脑海里浮现出昔年与时雍走南闯北的场景,他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在她心底越刻越明晰。
她扯了扯唇,眼眶泛起酸热:“青鸢,谢谢你。”
青鸢目中露出行为,抬手擦了擦她眼角的泪意,微然一笑:“好了,我该走了,不然他该找你的麻烦了。”
“我不怕的!”
“可是我怕啊!”
青鸢鼻尖一酸,慨然地叹了叹:“你们一个是我最好的朋友,而他...总之我不能看你们任何一个人受伤。”
凝着她沧桑的眼眸,梨霜咬了咬唇:“所以,你其实还爱他?”
“爱吗?也许吧...”
青鸢眼底似烟云掠过,扶着腰缓缓起身,梨霜忙站起来,强撑着将她扶住。
青鸢深吸了口气,温然浅笑:“好啦,能见到你我也无憾了,你...一定要好好的。”
“嗯,我会好好活着,不会让你失望,也不会让他...失望。”
“如此,我便放心里。”青鸢眸中一松,朝她深深的看了一眼,举步朝三太子行去。不远处,三太子身形一晃,已到近前将她扶住。
望着二人远去的身形,梨霜眼眶骤酸,不禁想起她和银川,之前他们也是这般,爱着恨着,又互相扶持着。
可终究那只是过去了...
她扯了扯唇,眼眶蕴满了悲凉的泪水,转眸,一步一步,走到补天石旁边,硕大的晶石足有银盘那么大,晶莹剔透,泛着夺目的光滑。
“银川...”
她颤抖地伸出手,指尖传来熟悉的温热气息,如同那人的眉眼、脸颊以及胸膛。
不知为何,当她触到它的那颗,晶石光芒一烁,发出细微的震动。
梨霜眸光乍亮:“银川,是你吗?”
她满脸希冀,然而晶石光芒瞬间收敛,沉静的好似方才的一切都是她的幻梦。她心口骤凉,却不死心,忙从墟鼎里拿出召魂幡,以灵力催开,然而白幡招展,却无半点光影与异常,平静的如同一面普通的旌旗。
梨霜身形一晃,整个人好似坠入了无尽的冰渊,从头凉到脚底,眸中浮浮沉沉,似刀绞着。
果然,连一丝元神都感应不到了。
终究是她妄想了,妄想了...
她扯了扯唇,抬手挥去白幡,豆大的泪珠顺着眼角悄然滑落,“吧嗒”一声,落在晶石上。
梨霜拂了拂光滑如缎的石面,,含泪笑了笑:“银川,我要走了,去守护我想守护的人,走走那些年我们走过的路,看看我们曾看过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