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唰地抬起头,目露凶光,如虎狼般张牙舞爪地扑过来。
梨霜脸色一变,挥手将他定住,凝神将灵力灌入他体内。少年浑身一震, 双臂缓缓下垂, 额上黑线也随之消失, 凶戾的眼眸逐渐恢复清明。
他愣了愣,嘶哑道:“山主...”
梨霜这才收手,见他身形一软, 跌跪在地上。
她蹙眉上前,探了探他的脉搏, 躁动异常, 她凝了凝, 心头一凛:“难道你...”
阿烈点头:“对,我用了洗尘丸。”
“你疯了!”梨霜唰地站起来,不可置信地盯着他。
阿烈咳了咳,虚弱地笑着:“我知道山主一心想为沧凌叔叔报仇,却又放不下西荒,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变,咳,变得得更强...”
梨霜胸口似潮水漫灌,蹲下来,轻轻拂着他的头发,眼角湿润:“傻瓜!”
阿烈扬起唇畔,手紧了紧,瞳孔里的容颜似倒映在湖中的秋花,幽静潋滟。
为了护住西荒,梨霜联合诸位长老,再度加固封印,将西荒与世隔绝。天帝虽多次派兵,却不得其入,只好派兵暗暗盯着,一旦梨霜露面,格杀勿论。
时光流逝,在梨霜及一众长老的努力下,千疮百孔的西荒终于恢复了往日的生机。
梨霜坐在御辇上,眺望着车水马龙的街巷,心里似湖水静静流淌,她举目望着遥远的天际,勾了勾唇角:“沧凌,你看到了吗?今日的西荒...”
阿烈看了看她的侧脸,温然道:“他会的。”
梨霜慨然一笑,正要放下车帘,却看到人海尽头,立着一抹雪白的身影。
她眸光微滞,抿了抿唇,倏地放下车帘。
阿烈眼里露出狐疑:“山主,怎么了?”
“没什么,回去吧。”
阿烈点点头,命守卫驱车回宫。
人海里,银川看着渐行渐远的车架,眸中起起伏伏,薄唇抿成了冰冷的线。
是夜。
梨霜召来诸长老商谈了半宿,星月当空时,才命诸人退下。偌大殿宇寂静无声,梨霜揉了揉太阳穴,招了招手:“阿烈,过来。”
阿烈随即上前,抿了抿唇:“山主已经决定了吗?”
梨霜扬起唇畔,目光温静:“三年了,你早已不是当初的少年,你心性坚韧聪慧,你的造诣更是西荒青年中的翘楚,有你在,我放心。”
阿烈攥着拳头,眼底捋过暗影,忽然屈膝,半跪在地上,眸光坚毅如石。
“山主,我阿烈以性命起誓,即便山崩地裂,只要我活着,一定会全力以赴,守护西荒!”
梨霜抬手将他扶起来,目中泛起喟然:“阿烈,谢谢你。”
阿烈双臂一紧,神色莫明:“当年若非山主和沧凌叔叔,我已命丧海妖之手,别说守护西荒,纵然抛却信命不要,我也是甘愿的。”
瞳孔里的身影恍了恍,梨霜微抿薄唇,松开手。
“好了,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早点歇息吧。”
阿烈眸光微黯,拱手道:“是。”他转过身,大步流星而去,柔和的光线下,身形挺拔,修若玉竹。
梨霜怔了怔,这才发现,他比去年长高了不少。她勾了勾唇角,慨然一笑。
阿烈真的长大了。
片刻后,窗外传来一声异动。
梨霜瞥了瞥,淡淡道:“进来吧。”
纱帘微曳,一抹孤冷的白衣缓步而入,停在梨霜身前:“你当真非杀他不可吗?”
梨霜抬眸,眼底闪过冷笑:“怎么?你还想劝我?”
银川抿了抿唇,语声凝重:“我并非想劝你,只他身为天帝,担系三界安危,他若死了,三界必乱。”
梨霜嗤笑,站起来,一步步朝他逼近:“掌管三界又如何?难道就因为这个原因,他就可以一次次将我逼至绝境吗?沧凌死了,青崖叔叔死了,我东府仙郡的臣民也死了...”
她点着他的胸口,眼眸锐利的似淬了毒的剑:“银川啊,到了这个地步,难道你还想劝我放弃复仇吗?”
银川被她逼得节节败退,喉咙似被刺梗着,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梨霜笑了笑,又道:“俗话说不破不立,这天界早已是百年之木,外华内僵,我杀了他,天界不正好易主吗?”
银川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良久,沉沉一叹,下颌线缓缓舒展。
“也罢,终究是天界对不起你。”
他转过身,黯然离去,脚步虚浮的如同飘萍。
看着他远去的身影,梨霜眼底浮浮沉沉,似浮云缭绕,叹了叹,无力地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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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午时,九重天云霄宝殿,仙圣云集,歌舞升平,正是一年一度的莲华盛会。
御座前,天帝看了眼神色沉寂黯淡的天后,眸底闪过一抹阴翳。
自上次梨霜弑君之后,他便与天后生了龃龉,这些年两人僵持不下,如今居然又给他摆脸子,他心里更不畅快,抓着她的手重重一攥,见她眉头微蹙,这才挑了挑唇,端着酒杯站起来,朗声道:“诸天气荡荡,我道日兴隆,今日圣会,正当一醉方休,诸位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