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你聪明,你有时怎么就这么不开窍?”他抚摸着云琯琯的发丝,“这么明显,我早就看出来了。”
……哪怕名字换了、性别变了、脸也丑的一塌糊涂,但在骑射比赛时,那有如神助的一仗,就如从前每一次一样。她是锦鲤降世,全世界都站在她这边。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你一定也不想以如此面目示人吧。”司明朗手指一顿,转而抚摸那张堪称奇形怪状的脸颊,“让你受了这么多苦,是我没有遵守诺言,我向你道歉。”
不仅容貌,身份、境遇,面对这一切带来的落差,却始终泰然处之,不畏冷眼,甚至仍能活得风生水起的,世上除了云琯琯,还有几人?
“你写的那纸和离书,我还留着……你一定以为我扔掉了吧。”
说到这里,司明朗忽而停下了动作。
他不再触碰云琯琯,而是自嘲地一笑:“琯琯,你太小看我了。若是做我的世子妃并不能让你安宁快乐,那么,我即便是放手又如何?”
没有人回答他。
目光再度落回云琯琯脸上时,她已恬然阖目,睡得很熟了。
她酒量不大,喝了这么多杯,没有还醒着的道理。
……可若是云琯琯当真醒着,他又真敢将这些话在她面前一字不落地说出来吗?
司明朗拒绝思考这个问题。
他回到东陵至今,愈发成熟冷峻、不喜形于色起来。尽管方才他在屋里动摇得不成样子,走出房门时,他依旧是那个面色如常、难以捉摸的世子。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司明朗还没走出两步,便见林君悟环抱着双手,靠在角落,仿佛毫不意外他的到来。
第三百六十六章 你可知她受了多少委屈?
隐晦的月光下,林君悟的身形削瘦而挺拔,宛如一柄伺机待发的利刃。
“这不是宋先生的书童?”司明朗明知故问,“宋先生喝醉了,如今正在屋里休息。”
林君悟沉默了一会儿:“她睡了?”
“睡下了。”司明朗回答。
“此处无人,不用再装了。”林君悟立直身体,缓缓自阴影中走出。
他冷冷望着对面的司明朗,身上每一块肌肉都蓄势待发,且毫不掩饰眼底的杀意。司明朗有些好笑:一个专业的杀手,会提前告诉你他要杀人了吗?
下一秒,伴随着衣袍掀起的呼啸风声,林君悟的拳头到了司明朗面前。
司明朗瞳孔一缩,身体下意识作出侧身闪避的动作。拳风刮过他的鼻尖,竟有些微微刺痛。
林君悟一击不成,很快反身再是一道回旋踢。
“我早就想杀了你。”林君悟动作不留情面,讲话却轻声细语,“你在云琅时答应过的事,是不是忘了个干净?东陵的世子大人。”
司明朗知道,他是怕惊扰了屋里的云琯琯。
方才那一拳若是中了,最轻也得落个鼻梁骨折的下场,司明朗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面对。
他与林君悟战至一处,目光微凛:“如此重要之事……如何能忘?”
“那她如今的境况……你又该如何解释?”
林君悟面色狠厉,膝盖带着劲风,狠撞司明朗下腹。
世子府是不能带兵器进来的。
——但,没人规定杀手不带兵器便不能杀人。
林君悟招招致命,司明朗练的是正统武学,不下死手的情况下,堪堪与他半斤八两。
“你可知……她在你的东陵、你的破烂太学,遭了多少欺负,受了多少委屈?”
林君悟的质问也句句诛心。司明朗从最开始的一句话后,便只能咬紧了牙关,无言以对。
一桩桩,一件件,从林君悟口中说出来,便往司明朗心头划拉了一刀。许多事他不是不清楚,但不痛在他自己身上,又怎么能叫痛?
恍惚间,司明朗卸下了防备的架势,被林君悟一拳捣在腹部,他登时倒抽一口凉气。
“哼,愚蠢。”林君悟看出他的放弃抵抗,却不打算收手。
“世、世子?你们这是在……?”
然而正在此时,房间门口传来一道迷迷糊糊的声音。
“宋先生原来还没睡啊。”林君悟先开口。
“是啊,我无意间与这小书童聊起天,竟格外相投,不曾想搅扰了宋先生休息。”司明朗面不改色地接上。
“哦,这样。”云琯琯也不知道自己是谁,现在在哪,为什么会爬起来,她只是迷迷瞪瞪地点了点头,“那就好,我还担心你们俩的性子,碰在一块会打起来……”
司明朗/林君悟:……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云琯琯忽然傻笑起来,拍了拍手,“那你们、嗝,你们继续交流感情……”
说完,在两人紧张的注视下,云琯琯又摇摇晃晃地扶着门框,连跌带爬地把自己送回了里屋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