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背着人疾速行驶,没有将人带往兰台,而是到了京城郊北的一处荒僻宅院。
临行前,公子交代王嫣然知道的众多,绝不能将人置于众人视线之下的兰台,所以要他将她秘密保护起来,待痊愈了,再秘密会见。
“咳咳咳。”
背上的人儿忽地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仿佛下一秒便要背过气去,沈忱连将人放进了屋内榻上。
极有些不自然拍了拍那瘦骨嶙峋的脊背,“没事吧?”
“没……咳咳咳——”话未说完,王嫣然又是一阵剧烈咳嗽。
沈忱剑眸紧皱着,这种情况该如何处置?
稍稍,待人总算气息平稳了些,他道:“我先去买点吃的和药,你先躺着休息。”
待人回来时,沈忱发现塌上的人儿已经昏死过去了。
“王嫣然!”
……
三月天,春华明媚,千花昼如锦,庄穆严森的兰台隐于一片春丽朝盈之景,柳条飞絮,嫩芽勃出。
青云居内。
偌大架子床的层层帷幔之后,传来几声碎响,塌上的美人浓长的羽睫颤了颤,稍稍总算睁开了眼。
少女睡得久了,还有些懵然。
此刻何时了?
她撑着手坐了起来,抬起素白的柔夷掀开了帷幔,偌大静谧的殿中空无一人,她瞧见外面春光乍泄,泠泠日光透光雕花镂空窗棂射了进来,映在一尘不染的地面上。
酣睡时朦胧模糊的记忆映入脑海,她好像做了一个梦,轻呢的柔声、令人心安的怀抱……
少女芙蓉面上泛起薄红,那犹如菟丝花一般紧紧缠绕攀附男人的画面着实有些令人脸红心跳,她抬起眼儿看了看床榻里侧,整洁不苟,无半分男人留下过的痕迹。
难道真的是在做梦?
不多时,少女摇了摇头,甩掉头脑里混沌的想法,调理一天了,她得赶紧将从诡市里带出来的那被燃得只剩残屑修复。
那上面依稀可见还有字样,说不定是有利的线索。
柳依依用未受伤的手利索为自己着好衣裳,随即往那案几挪去。
另一边。
孤淮凛一席茶白锦袍凛冽踏着春光朝主厅而去,清俊无涛的面庞染上了些冷气,白衫随着男子的脚步飘转翩跹,凛然神性,似九天不染尘世的神邸一般,不容亵渎沾染。
还未及至主厅门扉,在那必经之路的长廊转角处,孤淮凛瞧见了那道身着玄衣的身影。
男子一席暗纹玄色锦袍,周身营着浓郁的冷厉和阴鸷,而挺拔高大的身姿隐在泠泠日光之下,孤淮凛将那张面上的恣意和好整以暇看得清楚。
“萧王殿下,怎不入殿内等着?”孤淮凛抬起眼皮,缓缓朝男人走近。
男子声线清淡,随着春风灌入耳中,渐渐分明。
萧策视线自那檐角长廊之外的葱郁景致划过,落到了朝自己款款而来的清俊男人身上。
“孤大人,好久不见,”萧策笑意冷寂,眼底的冷厉似要浮出表面,“别来无恙啊。”
一字一句,凉薄似牙缝而出,孤淮凛只温润一笑,“萧王可真会说笑。”
好久不见?两人晨时还在太极殿群臣面前剑拔弩张针锋相对呢。
“呵,”萧策冷笑一声,“寒暄话罢了,孤大人还当真了。”
孤淮凛未再置理,只微微颔首,淡淡道:“不知萧王殿下大驾光临寒舍,所为何事?”
萧策这人怎会亲自来兰台?
“孤大人不请本王坐坐?”稍稍,萧策又道:“莫不是看不起本王?”
犀利话语一落,孤淮凛微微一笑,云淡风轻抬手为引,“萧王殿下,请吧。”
说罢,清俊儒雅的男子也不等身后玄衣男子先行,便信手提步朝前而去。
萧策见状不怪,凤眼眯了眯,跟了上去。
朱垣琉璃瓦,曲廊长径。
孤淮凛将人引进兰台主厅,侍从敛声屏气很快将茶砌了上来,之后便利索得退了下去。
殿内长明灯氤氲暖光,四下静谧,鎏金缠花香炉内香雾缭绕,而黄梨木案几上置着的两盏洁白如玉的瓷碗中,片片嫩茶犹如雀舌,色泽翠绿,沉浮荡漾。
热气散泛袅袅白雾,香气清幽。
孤淮凛淡淡睨了一眼坐于对面的男子,随后垂眸端起面前瓷碗,修长的指缓缓推开白釉瓷面茶盖,浅抿了一口,缓缓道:“萧王现在可以说了吧。”
萧策冷笑一声,睨了一眼氤氲热气中清俊的面容,道:“孤大人这茶可是产自西南的蒙顶茶?”
“碧青漾漾,清澈浓明,倒是好茶。”
说罢,萧策捻着双龙形茶盖将其推开,呷了一口,又道:“滋味浓郁回甜,如此好茶,孤大人有心了。”
“萧王殿下日理万机,光临寒舍不会只为了品一盏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