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淮凛微一凝眸,极力控住焦躁不安的情绪,吩咐道:“找几个养在外面利索的人去宫里探清楚依依的位置,万不可暴露行踪和身份。”
“你也去。”
如今这局面,兰台已于风口浪尖之地,设昨日那般计策祸害于他的,恐不止萧策一人。
而另一人,他却是有些不敢想。
以杀害芸娘为罪带走依依,或是为了顶罪,抑或是因为别的。
然如今被陛下带走,如此她便没了性命危险。
此即攸关之刻,他万不能稍有差池。
“一定要快!”
“是。”沈忱连应道。
面前的俊拔身影仍是寻常白鹤雪松般清冽非凡,可却无端带着些许无措和郁燥。
他知道,公子如斯这般都是因牵挂着那位女子罢了。
如今信与不信费渡对公子来说不为要紧,公子已派自己的人动手,便是那费渡临时变卦或是办事不周,也留有后手。
待沈忱疾速离去后,清透俊美的男子叫停了他,“竭尽全力保护她,若是他当真动手……”
沈忱大惊,公子说的这个他便是那当今圣上,倘若陛下对柳姑娘欲行些事宜,公子是要——
沈忱瞳孔紧缩,“公子,万万不可啊!”
公子堂堂清贵端直文臣,怎可,怎可……
然话音刚落,便被孤淮凛戾眼打断,“倘若他当真动手,便生起事端调虎离山。”
说着,男子蓦地轻笑一声,眼神却是冷得很,“然,此举愚蠢怎可救人?”
冰冷的指将一小瓷瓶拿出,递于沈忱手上,“届时将这药洒了吧。”
“……这是?”
“暂时不可人道之物。”孤淮凛轻描淡写,幽幽的凉眸无一丝温度,浸得沈忱不禁虎躯一震。
他伸出手颤颤接过,不再言语。
孤淮凛睨了一眼,鹤骨松姿离去之际留下一句,“此物对身体无害,反药效之后提神振气。”
瞧着阔步远去的背影,沈忱提到嗓子眼的心总算得以落下,幸而,公子从不是那般冲动不顾一切之人。
然下一刻孤淮凛沉着脸转身回来,口中所言,让沈忱呼吸一滞怔在原地。
他听见公子说,“你乔装成我,我亲自去。”
登时,沈忱心中纵有万马奔腾,公子亲自去——扮成暗卫的模样去。
“……公子,你、你想好了?”沈忱有些磕巴。
“换衣服吧。”
沈忱强掩了口气,“是。”
公子此番命令,哪敢违抗。
如今倒真是为了柳姑娘不管不顾了!
……
阔畅的马车一路盛气凌人自宫门而入,柳依依被秋叶狠狠钳住动手臂,动不得分毫。
那厮传来陛下手谕之后,萧策出去了。
一盏茶功夫却又阔步冲了进来,先是冷讽刺怼一番,又命秋叶领着她带走。
瞧见主位上闭着眼假寐的男子一脸戾气和阴寒,柳依依不敢问这是要将她带去哪儿。
车轮一路辘辘惊心,马车总算安安稳稳停了,萧策抬起眸掠她一眼。
“带下去。”
巍峨之殿宇矗立眼前,朱墙黛瓦,琉璃鸳鸯瓦被明丽的日光映射而流光溢彩。
柳依依被秋叶拖曳着,随着萧策而入。
僻静的大殿似并无旁人,但内里馥郁的龙涎香萦绕鼻尖,金璧瑞兽、珠玉翡翠。
柳依依心中一紧,这莫不是要带她来贤德帝。
贤德帝为何要亲自传口谕要见她?
自芸娘无端死后,她曾胆大包天怀疑过那高堂之位的贤德帝动的手,那日醒来之后,芸娘除却那宦官和宋既之后再无旁人碰过。
可那么短的时间,那老宦又如何动的手,莫非那毒早已种下?
想到此,柳依依眸色稍凝,若是早便下了毒,那么那帮奸贼的目标便不仅只为公子一人,还有她。
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正思虑间,只闻朱漆大门被人从外推开,身着明黄色龙袍的壮年天子缓缓而入,由于背对着光,柳依依看不清他的情绪,但能感觉到此人的目光在自己身上。
“陛下。”萧策行了个礼,待贤德帝目光移到自己身上时,将那摁了手印的证词呈给其。
“陛下请看。”
贤德帝淡淡嗯了一声,展看掠了一眼,复将视线落至少女面上,“柳依依,你好大的胆子,如今你还有何话可说?”
天子厉声质问,柳依依却是不惊不恼了,如今历经种种,基本可以确定公子当初的猜想,一切或和这大邺最尊贵的国君当真脱不了干系。
柳依依没说话,只盛着一双清透的眸子静静凝着面前这双极尽奢华的步履。
如今她如何说已经不重要了,她怕的是,公子面对这番昭昭罪证会不会误信旁人,兰台种种事端,确按照那一纸荒唐之言来说有着最为“合理”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