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苼坐在马车准备下了,李女使拉了她:“娘子,我们还是别去了罢。官家,不喜欢您与雅山公子来往。”
这几次事情下来,遇到雅山公子,两人就要闹好几天的矛盾。
徐苼忙不迭的点头:“那你在这里等我,就当不知道我今日来了。”
“徐娘子。”李女使又忍不住的劝说:“那你要找雅山公子是何事啊?要不,还是奴下去传个话。”
那她寻刘羡的事,可复杂的很。
复杂到只有她一个人默默消化,不好再拉无辜的人下水。
“给徐娘子请安。”
只隔了几天没见到刘女使,她却也是觉得陌生:“你既然出了宫,嫁给了公子,也别把自己当个奴婢。我还不知晓你名讳,该如何称呼?”
“我叫刘静。”她声音略带些紧张。
徐苼颔首:“那我今后就叫你刘娘子。”
“不敢当。”刘静更是显得紧张,眼睛都不敢直视她:“我到底是女使出身,您这般是在折煞我了。”
冰肌玉骨上套了一只手镯,光彩夺目,让刘静挪不开眼。
“以为徐娘子是不愿意见到我的。”
徐苼嘴间含着一丝笑:“我既为你求了这门婚事,便也是想着你和公子之间能和和美美。又或许,你真如外头所言,还对兰昭明念念不忘?”
“没有的事,我哪里会伤了夫君?不过是那大婚之夜夫君发了旧疾,咳了血,这才看起来吓人。”
那为何兰昭明却说的那样夸张,他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啊!
刘静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不说了。
原先,徐苼本想说就算你和兰昭明旧情难忘,那也不管她的事。可看着这刘娘子的样子,倒是对刘羡上了心?
也对,刘羡虽然表里不一,但皮囊生的倒是唬人。
要不然那徐阮不会看自己像是看仇人似的,到如今还耿耿于怀。
这宅子,是池景州赐给刘羡的,坐北朝南,里头有几十间的房间,放在东京城可堪比五品官的官邸了。
她脚步一顿。
如此看下来,池景州还真是有重用刘羡的打算?
“徐娘子,这边请。”
天气暖和起来,大家都开始褪下了厚重的裙袄。刘羡虽在病中,却也穿得十分的得体端庄。徐苼见着刘羡睡在床上,还有一群婢女伺候他,完全看不出来被刺伤的样子。
白担心了。
徐苼对于刘羡来说真是个稀客,“听闻你和池景州去了洛阳?”
他在她身边的眼线,怎么也这么多。徐苼不耐道:“你住在池景州赐的府邸里,倒是心安理得的。”
“池景州欠我们刘家的何其多!一座宅子罢了,瞧你这小家子气。”
“赐死刘月崖的是先帝,你打算把这仇连坐到哪年哪月?”这句话,徐苼早该说了:“你甭和我说刘府死了多少人,与你刘羡的眼里就根本没把奴婢当做过人,你只爱你自己。往后,也别再我面前假情假意的演戏了。”
刘羡听她一番话,只觉得惊讶。
知道徐苼并非是真正的大家闺秀,但她的性子却果敢成这样,让人不得不为之动容。
而后徐苼就坐到他身边来,像是在与他聊家常。
徐苼:“刘羡,你就没想过要成家?难道要这样一辈子浑浑噩噩的,为着复仇而活?”
“自然是如此!”刘羡很抗拒这份关怀,他孤家寡人,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验。
徐苼却笑了:“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自然如此?人生在世,多的不过是变数,就像我从未想过自己会是刘家的子女。”
变故是么。
“你恨我?”刘羡拧着眉头问。
“一开始是恨的,现在不恨了。”徐苼淡漠的说:“你不值得我,耗费心神。”
刘羡的心中却有一丝烦躁:“徐苼,你不必花言巧语,你我血脉至亲,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她托腮,很轻巧的应:“你的确是我兄长,血脉成不了我的原罪。”
他以为她会一直极了他,与自己不死不休。可这小娘子从洛阳回来后,倒像是脱胎换骨了。或许,如今坐在自己跟前的,才是真正的徐苼。
她沉下心来,和自己与说这些。自己都在泥潭中沉沦,却想普渡众生?
“徐苼,你怎能愚蠢到这份上。”
徐苼点头:“我也觉得自己蠢,你不是觉得我该找把匕首捅你一刀,而后一了百了。可我却不想这么做。”
“为了池景州,你都做到这份上?”刘羡觉得何其可笑:“想要换取新帝那心里微不足道的爱么?”
哪怕是微不足道,那也是爱。
到底是她愚蠢,还是刘羡太过精明算计,已经忘了如何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