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嘴角上扬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像是用刀割的,他的背后是一片蹦跳声。
陈烨木拉住了宁岁的手腕,随手开了一扇门,进了一个房间。
房间内没有开灯,他们就并肩靠在门板上,摸起来四周是青石板的墙壁,粗糙硌手。
当视线被剥夺时,听觉便会变得格外敏感。
门外的脚步声逐渐靠近,有行走的赶尸人,也有蹦跳的僵尸。
僵尸似乎不认识路,正噼里啪啦地往墙上、门上乱撞,把那木门装的吱呀作响。
“嘿嘿嘿,在里面,”年轻又变态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我亲爱的客人,请邀请我进去作客吧。”
宁岁原先靠着门,就在那爪子指的地方的正前方。
陈烨木下意识往旁边一搂,将宁岁拉得离门远些。
门外的声音没有持续很久,就接着去逗下一个客人了。
陈烨木松了一口气,他一手撑着墙,一手搂着宁岁,在墙上摸索着有没有电源开关。
他摸到了一片滑润的石头,水滴从上面滴下来。
他摸到了开关的塑料盒,直接打开了灯。
头顶的灯泡是暗黄色的,老旧极了,蒙着灰,不怎么刺眼,却还是得还几秒才适应了光亮。
陈烨木发现怀里的人一僵,他放下了放在眼前挡光的手。近在咫尺,有一个大脑袋,正眨巴着眼睛盯着他,不知已经看了多久了。
很难描述那是一个什么妖怪,可能是吸收了山间人杰地灵的结合体,丑的清新脱俗。
妖怪的手里拿着一瓶矿泉水,正往墙上倒水,大概是想搞出以水代血的吓人效果吧。
他们直愣愣地对视,都忘了两人还抱在一起,把那妖怪看害羞了。
你俩到底是害怕还是不害怕?
要是害怕,为什么脸色这么平静?
要是不害怕,为什么要抱在一起呢?
吓傻了?
小妖怪用奇形怪状的手指在他们面前晃了一下,“你们…还好吗?”
“吓到你们了吗?”小妖怪被激起了强烈的胜负欲,吓到一个游客是妖怪最大的荣耀。
“没关系的,我们没事,”宁岁大气地说。
陈烨木呼出的气扫在他的鼻尖,有一点点痒,却并不讨厌。宁岁抓着陈烨木的大衣,久久不愿松手。
屋内的气氛暧昧,是友谊变了质。
喇叭里播报游戏结束,他们才松开了手。
回到走廊,他们跟着人流一块儿出了鬼屋,不远处便是过山车。
上一波的游客此刻正在半空中疯狂转圈圈,传来惊悚的叫声。
路边上,几个小孩子看着空中乱的过山车,直接吓哭了。
这大概是整个游乐场最惊险刺激的项目了。
宁岁咽了咽口水,刺激,想玩。
二人走的快,成了最前面的游客,坐在了过山车的第一排。
整理检查完安全设施之后,机器缓慢发动,逐渐爬坡,升到了轨道的最高点。
脚底下的一切都变得渺小,他们悬在空中,蓄势待发。
突然,耳边凛冽的风划过,巨大的速度割破了风,他们向地面俯冲,如翱翔的老鹰急转直下捕猎地上的猎物。
后又随着轨道,疾冲云巅。
身边是此起彼伏的尖叫,是乱飞的头发和衣角。
速度与激情可以抵消一切的不快乐,宁岁一转头正好与陈烨木的目光对上了。
他笑得好开心,一伸手抓住了宁岁的左手。
过山车已开上了最大的轨道,向着最高点冲刺。
周边的尖叫声越来越响,刺破耳膜。
他们手上的桔梗花碰撞,花瓣洒落几片。
过山车到最高点之后丝毫没有停顿,直直向下俯冲。
“啊啊啊——”
啊声四起。
还参杂着骂街的、骂人的话语,从前不敢说的都吐露出来。
“XXX狗东西,去死吧!”大概是骂老板的。
“我要过教资!”
“爷要自由!”
“XXX我讨厌你!”
人们喜欢在摩天轮上许愿,字字句句,说下最美好的誓言。
而在过山车上说的,则是不死不灭的念想。
当速度提升之时,情绪也会外露,将一个人完完整整呈现出来。
隐隐约约,宁岁听到有人大喊“我爱你——”
是他熟悉的嗓音。
埋藏在一片的啊之中,像是冬日里盛开的鲜花,独一无二。
宁岁朝身边的人看过去,那人依旧笑得灿烂,与背后别人的鬼哭狼嚎截然不同。
是他吗?
他喜欢谁,他爱谁。
一阵疾风吹过,他们手上的桔梗花随着风儿飘散,花瓣随着风,在空中跳舞,挂在了宁岁的发际。
时间在此刻定格,他们穿过洁白的花瓣雨,重新冲上天际。
花瓣在半空中飘荡,过了很久很久都不愿落回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