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建社会虽然是一家一姓的天下,可也不能不顾天下的安稳、皇室的安稳、朝堂的安稳呀。
朱祁锦点点头:“母后说的是,是儿子考虑不周,儿子受教了。”
也是,太后有太后的住处,皇后有皇后的位置,大臣也有大臣们的职责,怎么能够随意决定呢?
今日太子妃忙着给自己儿子布置文华殿,所以没来,景舒看着眼前的儿子,忍不住开口轻声问道。
“你这心里头,是不是还惦记着周家姑娘呢?”
大家都说初恋是最难忘的,她想知道是与不是。
闻言,朱祁锦顿了顿,倒也不想瞒着自家母后:“偶尔还是会想起,只不过还是淡了许多。”
大概是周家妹妹生的太过惊艳,所以这么久了,偶尔还是会想起,他对此也有些苦恼,却又无能为力。
“嗯,对着我,你还算老实。”景舒轻声道:“当皇帝的,心里头想想没事,却不能表现出来知道吗?”
“我听说,她夫君对她特别好,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对,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掉了。”
“她这肚子里头啊,如今都怀上三个孩子了,你和张氏感情也好,你们也有两个孩子了。”
“所以过去的事,能忘就忘了吧,你说你能梦见以后的事,想必肯定是知道孙太后了?”
听到孙太后这三个字,朱祁锦不知咋回事就是一个激灵,连忙点头表示自己确实知道。
这不是爹的小青梅么?
在梦里,还给爹生了个儿子,自己当上了太后那位么?
“其实要以你的身份,当年非要纳周家姑娘为次妃,倒是也不是难事,反正也不是正妃。”
景舒道:“可你爹爹,也梦到了自家的小青梅。”
“所以他不敢,他害怕,怕你和他在梦中一样,我知道,你心里,还是有点埋怨你爹爹的。”
“是不是?”
朱祁锦抿抿嘴,没有否认,他论事向来一码归一码,要说敬重父皇,那绝对是真心的。
可这事,你说他心里没点不舒服吧,那也忒不老实了些,在母后面前,他向来做不到撒谎的。
“别埋怨他了。”景舒轻声道:“他是为着你好,年少便懂得万事难两全,才能成长成一个成熟的帝王。”
“事事都顺着你,你想要什么,便能够得到,你便不会懂得什么叫沉稳,将来稍微受点气,吃点亏,或者给人激一下便会坐不住。”
皇帝如此,肯定是要误事的。
景舒许久没有和儿子谈心,不知不觉就说了好一会。
她顿了顿,怕孩子觉得啰嗦,便闭嘴不再言论了。
“行了,不说了,等将来,见洲这孩子长大了,你也就会明白,你爹爹是打的什么算盘。”
人还没有到那个年纪,父母和孩子解释再多都是枉然,只有到年纪了,才会真正地去理解。
所以,不必多言。
景舒搬入仁寿宫的第六天,周泽林求见了她。
告诉她,自己已经递了辞呈,却被新帝给拒绝了,特来向太后娘娘求个恩典,放他离开。
“你想明白了,要辞官?”
景舒觉得很意外,却也觉得很欣慰,这么多年了。
他总算是要去追求,自己所想悬壶济世的生活了?
“是,臣已经无憾。”
周泽林此时的目光坦荡得很,并且没有向以往那样垂下眼睑,而是直直地看着景舒道。
“臣已经调教好了顾、余、刘、李四位太医,如今医术皆不错,可继续照顾陛下和娘娘们。”
他默默地在心里道:你当上了太后,我也不用保护你了。
而如今,他想去尝遍百草,著医书而利后世。
“好,我应下了。”景舒从椅子上面站起来,缓步走到周泽林身边,轻声道:“你同我青梅竹马,难道就没发现,我不是我了吗?”
朱瞻基这会儿死了,满皇宫都是自己和儿子的人,说话也就无所畏惧了,也不必担心隔墙有耳。
毕竟,谁也没有那个胆子,去监视太后的一举一动。
“发现了。”周泽林语气很平静:“可那又怎么样,你还是姓胡,是姑姑的女儿,是周家表亲。”
你还有一张,和她一样的脸。
“也是。”景舒又好奇道:“你拼命救陛下,为什么?”
“他抢了你的挚爱,虽然是在不知道的情况下,可难道,你就一点儿也不讨厌他么?”
这样的话,那就太伟大了吧?
“自然是讨厌的。”周泽林认真道:“可他是陛下,是病人,在臣这里,陛下是天下之君。”
“臣拿着君给的俸禄,自然该竭尽全力救陛下的。”
“陛下还是病人,医者父母心,别说是陛下还给了俸禄,便是街边身无一文钱的乞丐病重,让臣遇见,臣也会拼命相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