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顺水推舟,让老夏回去住,把赏赐钱财还给他家。
不好吗?
非得说些他不爱听的。
“皇上。”夏原吉拱手:“您一去,阿鲁台就跑,你一回来,他们又去掠关劫民了。”
“亲征,属实劳民伤财,还请皇上择良将去讨敌吧。”
说白了,他夏原吉讨厌的、反对的其实不是打仗。
更不是朱棣定的国策,而是皇帝亲征。
“你以为朕不想?”朱棣颇有些不耐烦地道。
“瞧瞧朝堂上的将军们,老的老,年轻的太年轻,朕不带他们怎么行?”
他又不是没派将军去打仗,可也没见几个厉害的。
只有自己去亲征,才能压着阿鲁台打。
夏原吉拱手道:“皇上,您也老了,您不年轻了,松松手,让晚辈们去吧……”
“砰!”
朱棣气极,抬手就把桌子给掀翻,然后头也不回,就离开了诏狱,留下满脸担忧的夏原吉。
依他对皇上的了解,只要阿鲁台再次掠边,皇帝恐怕还会去草原……
没有银子,皇帝会去。
现在他自己有银子了,就更劝不住了。
只盼着阿鲁台老实一些,莫要在老虎头上拔毛了。
其实,老爷子知道夏原吉是为自己好。
他也知道自己的身体渐渐不行,指不定哪一天就死在外头了。
可他并不打算收手,他就是要把长城外的人都打怕。
回到奉天殿,他就叫来大儿子和大孙子,还有刚从于谦课上下来的锦儿。
爷三个跪成一排,坐在地上,听着皇帝说话。
“古人说,要攘外必先安内,我同古人的意见不同。
我偏偏觉得,剑要第一个指向关外的敌人,然后才是自己人。
从前做燕王时,我还不懂得这个道理,可当我做了皇帝。
有那么一瞬间,我就悟了。
你说,我中原几千年,有夏商周,秦汉隋唐宋。
姓赢的也好,姓刘的、李、赵也好,哪个朝代是一直传下去的?
最长的周也就八百年。
每次朝代更替,中原百姓,就会遭受近百年的苦难。
而最惨烈的,无非就是五胡乱华了。
他们在中原的土地上不停地打仗,抢夺女人和粮食,一言不合就举剑屠杀中原的百姓。”
闻言,跪坐在地上的朱高炽和朱瞻基都忍不住红了眼眶。
锦儿可能听不懂,眼睛里有些懵懂。
朱棣摸了摸他的脑袋,心中的信念更加坚定。
“所以,我觉得,中原,谁当皇帝都可以,只要他有这个本事。
不管他是姓刘的、姓李的、还是姓赵的,但绝对不能,让外敌进入长城,坐上朱家这把龙椅。
老大,我知道你仁厚,你见不得我天天带兵去打仗、劳民伤财。
可我还是想请你再仔细想一想,等以后我死了,别急着把我定下的国策都废了。
你回去读读史书,你就会明白,若是外敌进入了中原,会对你脚下的这片土地,做些什么。
你再来同我说,说我该不该去打仗。
我活不了几年了,朱家的天下在你们手上会成什么样,在你们后代手上会成什么样。
我都看不到了,我对你们就只有一个想法和要求,那就是不能让外敌再次入主中原。”
朱棣知道,老大看不惯自己的国策。
就连最喜欢的大孙子,也是对他去亲征颇有意见。
只要自己死了,老大这个抠搜的,肯定会立马停止战争。
郑和也别想去远洋了,安南能不能守住,他也不知道。
所以,他只能把话说开,再揉碎了说给三位继承人听。
他没看见的是,小朱同学眼里边的愧疚都快溢出来了。
上辈子,在他的手上,他确实把爷爷的国策给废了。
现在想想,真想抽自己两个耳刮子。
男人们谈正事,景舒却在屋子里,听崔居兴汇报孙氏的情况。
“据师太说,她们每日就给孙嫔吃一顿饭罢了,且都吃不饱,有时候,还两日一顿呢。
孙嫔如今,已经瘦的不成样子了,若不是师太说是孙嫔,奴婢差点就认不出来了。”
景舒听完很满意,赏了崔居兴,鼓励他继续好好办差。
蕊初待他下去后,才轻声对她道。
“太孙妃,郭妃被太子爷罚了禁足,却连个理由都没说。”
“昨日伺候的宫女太监,更是都咬紧了嘴巴,都说不清楚发生了何事呢。
您说,太子爷那么仁厚,怎么会忽然生这么大的气?”
昨日,郭庶妃就被关了禁闭,还是太子爷罚的。
只不过不知道原因,东宫上下都在猜太子为什么生气。
景舒也很好奇,她笑道:“我可猜不到,这事儿啊,可能就只有太子爷和郭妃自己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