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拉格群岛之下,世上那来的监狱?
不,这样想好像也不合适。比起古拉格群岛,整个世界才更像是令人窒息的监狱吧。
果戈里蹦蹦跳跳穿行在血泊和残臂中,他随时记得奥列格的警告,让他至少要懂点「礼貌」,所以果戈里才制定了万无一失的潜入计划。
潜入嘛,就是不被人发现,要怎么最大程度的不被发现呢?
把人杀干净不就好啦!
由于已经在西格玛的事上失手了一次,如今的果戈里非常谨慎,即使知道太宰治的位置,也先去到监控室确定了一番。
接着,就是魔术师的闪亮登场!
“哈哈哈哈哈,有没有想我呀,我的好友!”
出现在被异能隔绝的绝对空间之中的,是小丑尼古莱的半个身体。
他像是在沙滩上做半掩埋日光浴那般,手撑着被自己异能打开的缺口,快乐挥舞着双手,朝自己目标对面的「邻居」热络打招呼。
“真好啊,陀思,你完全没事,这实在是太好了!”
“不要当着孤寡老人的面叙旧啊,可恶的小丑。”浑身白色拘禁服的太宰治挥着拳头抗议,愤怒的声音却穿不透空间,仅仅作为唇语被对面的人所解读。
费奥多尔心平气和拨着鸡蛋:“外面有这么无聊吗,果戈里。”果戈里把头甩成了拨浪鼓:“原本是很无聊没错,我讨厌季阿娜你又不是不知道,但是事情突——然就变得有趣了!”
“噢。”费奥多尔依旧心如止水,“所以你是被谁揍了,脸还肿着。”
果戈里嘿嘿一笑,这次没有抛出语调起伏夸张的长篇大论,简单说:“老师揍的。”
“……”
太宰治眯起眼:“哦呀,魔人先生似乎有些不对劲哦,什么老师,让我也听听看,是那种罕见的,令人心神不宁的漂亮老师吗?”
果戈里:“这么说好像也可以?太宰君,你很懂嘛!!”
太宰治竖起了大拇指。
“果戈里。”费奥多尔偏着头,“我只是很难相信,你会一点芥蒂也没有,毕竟老师抛弃我们很多年,回来之后还把你……揍成这样。”
“抛开事实不谈,老师要揍我,难道我就一点错也没有吗?我这不是没有被揍死吗?”果戈里笑嘻嘻说。
解读唇语的两个人都沉默了。
“顺带一提,陀思,因为你带着原本正直善良懂礼貌的我们不干好事,惹怒了老师。现在默尔索已经不是你的廉价旅馆了,是半个家,怎么样,是不是突然觉得这个地方变得亲切起来了?”
太宰治:“哦呀哦呀!脸色变得更难看了啊,魔人先生!这可比我们之前的所有闲聊都要来的精——诶诶诶诶!!!”
在太宰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起哄中途,他的脚下突然出现了一个空掉的圆圈,整个人失重,直接掉了下去。惨叫声从果戈里身下圆圈的缝隙中传出,久久不散。
“那么,我得先回去给老师复命了,陀思,和你再度道别还真是令人心碎的事啊,嘻嘻嘻。”
“果戈里。”费奥多尔脸上所有的表情在顷刻间化为平静,“代我向老师问好。”
果戈里眨眨眼,手拢在耳边,夸张喊:“你——说——什——么——”
费奥多尔拍拍掌心的鸡蛋壳,露出了古拉格的律贼最熟悉的那种笑。
是他在参加米哈伊尔葬礼的时候,故作伤心流露出的真挚浅笑。
“可以的话,替我提前转告:我已经翻开了「书」的第一页,和每一页。”他真诚地说,“那么接下来,就只剩下活着相见了。”
第170章
西格玛,天空赌场经理,天人五衰最无害的一个,是没有过去,也难谈未来的人。
他没有过去的记忆,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现的,为什么会出现。
除了手中的那张电车车票外,西格玛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
他曾经现在沙漠彷徨,成为奴隶被迫参与犯罪,又逃走。
逃向何方?西格玛自己也不知道,他甚至并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逃。
因为不管去往哪个地方,周围有没有人,面对他的是殴打、责骂、还是好心的微笑……他都没办法感到心安。
「心安」是很悬浮的说法。
单论跳动的心脏,它自始自终都被胸腔好好安放着,不受控制地跳动,维持着机体的生存。
这真的能算是生存吗?西格玛也想过这件事。
探究得不到任何结果,直到那个男人找到了自己——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
「你,想要一个家吗?」
这个男人很可怕,他拿出了西格玛最不可能拥有的东西,作为引诱他人擅入伊甸园的苹果。
起初西格玛只是遵循着内心,答应了费奥多尔。他不明白促使自己做出决定的动机是什么,可即使弄不清楚,在他把天空赌场视为自己归属之后,「家」的概念也被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