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源博雅的窘迫看在眼里,薄朝彦抚抚袖口,问:“现在就是后半夜,说吧,要去哪里寻他?”
“哦哦哦。”源博雅坐直了,驱散掉心头的酒意,“他现在在一个咒术师的家中。”
也会有这样的咒术师,被自己的天赋所困扰,所以不断渴求通过身外之物来实现实力的进步。
「变成鬼」就是一个看起来好像划算的选项。
虽然鬼不能见阳光,还必须依靠人的血肉为生,可他们有被提升的身体素质,以及接近「永恒」的生命。
时间可以改变太多东西了,谁也不知道,在千年后的平原,是否存在能沐浴在阳光下,克服了对血肉渴望的「鬼」呢?
招待鬼舞辻无惨的咒术师似乎就有着这样的念头。而违约的原因也很简单,他发现了鬼舞辻无惨对鬼的绝对掌控。
这是最大的弊端,生死被神明拿捏,那是无可厚非的事情,可被一个阴晴不定的鬼?当然不会有其他选择。
咒术师一边稳住鬼舞辻无惨,一边找上了一直在追查他的武士,表示自己可以提供帮助,只要能杀掉这个鬼,并且不要清算自己的错误。
因为有咒术师的收留,在这几天,鬼舞辻无惨没有再制造惨案是事实。
这也算是非主观的将功抵过吧,所以源博雅答应了。
“好吧,那我们现在就要去到那位咒术师的家中。”薄朝彦站起身,顺便伸手将不情不愿地晴明也拽起来,“你同他讲好了吧,那现在就可以动身了。”
源博雅拍拍胸膛:“那是当然,那小兄弟早就做好准备了。”
“小兄弟?”
“对。”源博雅说,“那是个自学的年幼咒术师,似乎是叫……羂索?”
听到那个名字后,薄朝彦瞬间停住了。
这个名字不算常见。
在早期,日本人取名都有自己的习惯,因为只有贵族能有姓氏,所以名字成为了能区分他们的唯一东西。
屠夫的名字多半和屠戮相关,柴夫的名字离不开树,除了能代表职业的名字外,就只剩下简单的,不用过脑就能念出来的音节。
「羂索」不属于这类。
而如果对佛教有些造诣,听到这个名字就会想到佛教法器。不动明王、不空羂索观音、金刚索菩萨的金像手中均持有此物。
普通人是不会给孩子这样取名的,就和没人会给自己孩子取名叫做「天丛云」、「八尺琼勾玉」「八咫镜」一样,其中蕴含的期许已经超出了该有的「量」,甚至可以说这就是一种诅咒。
薄朝彦知道的,叫这个名字的咒术师……只有那么一个。
而对那个咒术师,他是没半点好脾气可言的。
狂言家身上的凝滞感简直到了肉眼可见的地步,和夜色的黑区分开,任谁都能看出他心情的不愉。
源博雅不解看着他,只有安倍晴明微微一笑。
“看来这次是非去不可了,朝彦。”
半晌后,薄朝彦才低低说:“……是啊。”
第147章
非去不可。
——这是薄朝彦意识到这个「羂索」或许是老熟人之后,用来表达内心的跃跃欲试最贴切的词汇。
跃跃欲试。
——这是薄朝彦发觉羂索还是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小咒术师时,用来掩盖啼笑皆非最恰当的表达。
啼笑皆非。
——这是薄朝彦给安倍晴明解释自己异常神态的说辞。
以前也有类似的神奇情况。
在早乙女天礼死掉的那个雨夜,泉鲤生在酒吧看见了赤井秀一,这并不是什么重要到值得记住的大事。
只是因为每个人的时间都在正向前行,那些知道的事情在某时契合上认知,才会格外令人喟叹。
历史是人的轨迹图案,是一条蜿蜒曲折,朝着某个方向持续延伸的线条。然而在薄朝彦这里,他的轨迹图案充斥着各种各样的交点。
“博雅会后悔找上我的。”朝彦对晴明说。
安倍晴明和他们并行在大道上,他们并未驱使牛车,太大的动静很容易打草惊蛇,在这些地方使用隐匿的方术又未免有些大材小用。
现在时间还早,迎着凉凉的晚风散步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别把这桩事怪在博雅身上。”晴明说,“这种时候倒是和叶王一模一样,原来他的坏性格是学了你啊。”
薄朝彦:“唯独你没有资格这样说。”
“如果我都没有资格的话,那你得先将「资格」的定义篡改才行。”这是不愿在口头落于下风的安倍晴明。
“白狐的狡诈倒是被你完美继承了。”这是不再反驳,干脆人身攻击起来的薄朝彦。
“叶王?叶王不是挺好的吗?”这是完全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的源博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