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在那里的东西改变不了任何事情。
晚上,薄朝彦问安倍晴明:“你会占卜的话,能看到未来吗。”
晴明反问:“你想看到怎样的未来呢?”
“我不知道。”
“你想让谁活下来呢?”
“我只知道,他们的关系其实还不错。”
“不是不错,是很好,能理解五条知的人很少,禅院算一个,所以才会答应死斗啊。”
一旁静坐的麻仓叶王不理解。
五条知在说这件事的时候心里想着:「这件事足够惊悚了吧?只要我想赢,没有能难倒我的。」
禅院荒弥则是:「要是我能赢的话,朝彦就不会拒绝我的求婚了吧。」
他们丁点心思都没放在「死斗」上,好似生死相搏对他们来说还不如故事大会来得重要。
“奇怪的人。”叶王呢喃着,“和那些气血上头的蠢货没有区别。”
安倍晴明略显意外地看了过来:“叶王,你不会觉得阿知真的是个只会恼羞成怒的愣头青吧?”
叶王:“难道不是吗?”
薄朝彦说:“一半对,一半不对。”
晴明笑了笑:“那禅院荒弥就是脑袋缺根筋的傻子啰?”
“一半对,一半不对。”
叶王不想再去纠结这件事了:“不用管他们,总有一个人会回来的。”薄朝彦却说:“不,回不来了。”
晴明没问为什么,只是和他一起叹气。
“那就得考虑一下搬家的事情了。”晴明突然说起这个。
朝彦思索了会儿:“也不用搬家吧,就算没有阿知和荒弥,天元还在。她也算是那两个教导出来的咒术师,虽然性格不同,很多时候的处事都相差不多。”
晴明笑笑:“小天元可不会像那两个那样,只隔着两条街就敢对咒术师下手,随便换身衣服就来了——她至少会回家洗个澡,洗掉血腥味再来。”
“因为天元是个好孩子嘛。”
叶王试着去理解他们在说些什么,晴明看到他苦思冥想的表情,恍然大悟似的:“叶王也在担心他们呀。”
没等叶王说什么,薄朝彦托着下巴,淡淡开口:“不用担心,他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做什么……?”叶王也不清楚自己问的到底是什么事。
是五条知和禅院荒弥突如其来的死斗约,还是面前这两个说着莫名其妙话的人在想什么——叶王所听不见的,他们的心声。
“他们关系很好,没错吧。会提出死斗的前提,就是把对方摆在了和自己相同的高度,彼此承认才会拿出再正式不过的赌注。”朝彦说,“没有翻脸一说,他们从头到尾都是很好的朋友。”
叶王:“……那为什么不去阻止他们呢?”
“叶王知道什么是同类吗?”晴明说,“同类就是能彼此理解的生灵,因为理解,所以清楚决断一旦做下,双方都知道谁也不会回头。”
薄朝彦的眼皮突然耷拉了下来。
晴明接着开口:“同类知道彼此会做什么,不会做什么,他们的想法共通。所以在阿知在平安京横行的时候,禅院荒弥觉得没什么大不了,在禅院荒弥把想来带走朝彦的人全部杀掉,被咒术师唾弃的时候,阿知顺手也把叽叽喳喳的人给处理了。”
麻仓叶王一怔。
“他们真的开始比拼,一定是冲着斩杀对方性命去的,一丝犹豫也没有,全是死手。等有一个人死了,另一个人会踏着血泊走到他面前。没有遗言,也没有惋惜,目送对方咽下最后一口气。留在平安京的最后一次呼吸,那是出现在胜者脑海中的号角之音,将会响彻整个后半生。”
朝彦轻声喊:“晴明——”
安倍晴明眨眨眼:“哎呀,差点忘记了,这里还有一个和兄弟反目的狂言家呢。”
“还没有到反目的程度,我和他只是……出现了分歧。”
“所以他想「纠正」你,或者杀掉你。”
“或许吧。”
叶王有些艰难说:“我不明白。”
“明白那才是糟糕了。”晴明说,“虽然我觉得你迟早会明白的,叶王,你是天才,会出现在这里的都是天才。这也能算是同类的一种哦。”
麻仓叶王看向薄朝彦,想从他那里得到更加详细的解释。
狂言家平时不吝指教,几乎对叶王知无不言,他对待整个平安京都是这样,所以才会有那么多人将他视为「语言」本身。
“别听晴明兜圈子的胡言乱语,叶王。”薄朝彦缓缓掀开眼皮,露出深邃的黑,被禅院荒弥在心底称赞过无数次的黑。
“相似而同道,大道通两头,心之相关不可离,道之相迥终相弃。”
他说,“所谓「同类」,其实就这样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