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琛:“你我之间不必说谢了。”
夏翊清喝了口茶,慢慢地说:“我之前还抱有一丝幻想,如今却都没了。君父,先君后父;儿臣,却要先儿再臣。他以君的身份杀了我生母,我却必须以儿的身份对他恭孝。”
“或许天家有他的难言之隐。当年之事你我并非亲历者,都不知详情。”许琛劝道。
夏翊清:“我想过,我甚至怀疑我生母是不是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才惹怒了他。可是若真如此,嬢嬢怎么会帮我救我,这些年又为何让代内人处处照顾我?其实并非嬢嬢如此,惠妃娘子虽然看起来对我不甚用心,但我幼时每次生病她都亲力亲为地照顾,这些我都是看在眼里的。”
“你若真想知道,不如去问问明之。”许琛说,“昨夜他还到我府上来探听你的情况,不过我没告诉他。”
“他怎的去找你了?”夏翊清问。
许琛:“他说在你床前站了很久你都没有醒,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所以来问我。”
夏翊清有些不好意思:“我昨晚确实睡得很沉。”
许琛松了一口气,既然睡得沉,那昨晚的事大概是不知道的。许琛解释道:“我跟他说若是担心就让他自己问你,这事毕竟是你的私隐之事,我不好多说。”
“多谢。”
“说了,我们之间不要言谢了。”许琛道,“看你今日气色不错,我也放心了。”
夏翊清:“情绪得到了排解,自然也就好了,我心中明白道理,只是总归是难过的。”
“总算不枉费我那件湿了的衣衫。”许琛笑着说。
夏翊清也笑了:“平宁伯恕罪,我赔你一件新的衣衫可好?”
屋内摇铃在这时响起,许琛和夏翊清都收起了表情,等着人敲门进入。
“抱歉叨扰,还望二位见谅。”卢瑄行礼后便转顾许琛,道,“平宁伯,成员外刚刚来了,他得知你在这里会友,特命小人送上茶点。”
许琛颔首:“替我多谢夕林,只是今儿我同和光一起,只能改日再去谢他。”
卢瑄正要离开房间,夏翊清却道:“掌柜且慢,既是知白的朋友,不如请来坐一坐。”
许琛:“不了,夕林想来定是有别的事情,你若想见不如下次我做东请你们一同吃饭。”
夏翊清侧头看向许琛,问:“我怎觉得你是不想让我见你这位朋友?”
许琛压低了声音:“毕竟是行商之人,你得顾忌着身份。”
“没事的。”夏翊清抬起头对卢瑄说,“卢掌柜,麻烦你去同那位员外说一声,若不介意的话就来同坐。”
卢瑄和许琛对视了一眼,而后离开房间。
许琛却在此时方才想通,这就是小叔要用成羽的身份来见夏翊清————他若不愿见,大可不必送这茶点来。刚才他只想着小叔不能暴露,却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小叔的真正意思。
就在许琛思考着刚才的阻拦会不会让夏翊清起疑的时候,成羽进了房间。
成羽进屋之后许琛率先站起来,引着二人见礼,而后三人落座。夏翊清最先说道:“久闻成员外大名,今日得见,果然气度不凡。”
“哪里的话,某不过是个商人,万万比不得平宁伯和元郎君这样的贵人,元郎君谬赞了。”
许琛帮着把身份坐实,说道:“我当年救下夕林的时候,也以为他是个读书人,却没想到是个如此成功的商人。”
夏翊清问:“不知道成员外主要做什么生意?”
“某心性不定,许多行业都有涉及。”成羽说道。
夏翊清:“难怪要称员外了。”
“你们俩不要这般客气了,喝茶罢。”许琛转向成羽说,“你怎么今儿得空来了?”
成羽道:“出来看看铺子,前些日子在野菽苑闹那一出,实在是抱歉,所以某打算开家店,凡来者无论身份一视同仁,就算是王公大臣,也不能随意插队。”
夏翊清自然知道成羽说的是吴易那件事,他微微点头:“说得好。这世间本该如此的,既然有了约定就该遵守契约,否则这预定就毫无意义了,纵使是身份尊贵也该遵守规则才是。”
“元郎君说得是,某虽有些家底,但却从不做那欺行霸市之事,而且对凭恃身份以强欺弱的事情十分不齿。”成羽道,“某跟平宁伯如此相交,也是因为平宁伯并未因那年对某的救助而对某有所要求。”
许琛笑着说:“我能对你有什么要求?当年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倒是你这些年一直想着还我人情。”
“知白一向如此,见不得人受欺负。”夏翊清说,“而且他待人以诚,所以才能与周围人都相处得很好。”
“正是。”成羽看向夏翊清,“今日跟元郎君对话,便知道元郎君也是同平宁伯一般心性,能被平宁伯视为挚友的人果然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