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我顶住!快送陛下离开——”
还没到近前呢,周粥就被燕无二的一声暴喝吓了一跳。
他不要命似的耍着那中邪刀法,仿佛面前正有千军万马将他团团围住,每一下挥刀都带起一阵劲风,旁边的假山已经有被削矮一截的了。
“阿燕?”周粥被侍卫们护着,隔着一段安全距离出声唤他,又拿手在他视线所及的位置挥了挥,对方都毫无反应,仍旧兀自上演着孤胆英雄为掩护天子离开,只身勇对无数杀手的戏码。
偶尔他还会五官一皱,仿佛是有血喷溅到了他的脸上。
那一脸的壮烈。周粥想笑,又得憋住了,严肃地问旁边的侍卫:“刚才谁和他在一起?发生什么事了?好端端一个人,总不可能无缘无故就突然如此。”
“陛下,是属下三个。”有三个侍卫越众而出,相互交换了下眼神,才由中间那个年长些地回道,“我们是交班儿下来找燕统领复命的。大老远看到燕统领一个人在院子里练刀,我们怕又被统领捉去对练,就没立刻上前打招呼,结果就是这么犹豫了一下,燕统领就忽然疯了……”
“在那之前就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周粥扶额,觉得这说了等于没说。
左边站着的那个年轻侍卫闻言挠了挠头,犹犹豫豫道:“这么一说,属下好像……好像看到了一个青影闪过去,但也不确定是不是眼花了……”
“你们看见了吗?”他说完,还问右边两人。结果两边两人齐齐摇头,一脸迷茫。
青影?周粥心里有数了,这约莫不是什么失心疯,而是沈长青朝燕无二身上招呼了什么幻术。
但也奇了,虽然他们往日有冤,但近日无仇啊,沈长青怎么会突然什么缘由都没有,就直接施术整人呢?这可不像他自矜的作风。眼下也没别的办法,只能尽快找到沈长青,让他收了幻术。
“你们留几个人在这里守着他,别让他不小心伤了自己,剩下的人——”
“燕统领!燕统领,不好了——”
吩咐再度被熟悉的句式打断,周粥无语地转头看向院外,是一个小太监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快到跟前时,直接腿一软,“哎呦”一声摔跪在地。
“朕已经知道燕统领他不好了。”周粥没好气,使了个眼色让旁边的侍卫把人扶起来。
谁知那小太监刚才原来压根没注意周粥在这儿,忽然听到天子发话,膝盖一软又跪下去了:“奴才该死!不知陛下在此,冲撞了陛——”
周粥打断他:“你怎么知道燕无二出事了?”
“哎?燕统领出事了吗?奴才还想来找他救命呢!”小太监话还没说清楚,忽地脸色一变,若有所感地转头往后看去,整个嗓音都变了调,带着崩溃的哭腔,“妈呀,百里大人又追来了!”
“别跑啊小宝贝儿,快让我剖了你——”
尽管百里墨此人平日里就有点儿疯,时不时便会暴露出令人望而却步的解剖癖好,但好歹还坚守着仵作的职业操守,然而此刻他举着解剖刀追追赶活人来开膛破肚,加上魔怔了的语气语调与面部表情,都已足以用“精神失常”来形容了。
“快拦住他!”
随着周粥一声暴喝,两个侍卫一左一右朝往百里墨扑了上去!
只听得接连两声闷响,玩叠罗汉似的,并不会武的百里墨被压在了最下面动弹不得,好在那把锐而薄的小剖刀他没拿稳,脱手飞了出去,不然可能就得血溅当场了。
“这是怎么回事?他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周粥低头,厉声问那还趴在地上起不来的太监。
“奴才也不知道啊!”小太监攥紧了自己的衣领,瑟瑟发抖地回忆着,“奴才是墨华殿负责扫洒的,看大人每日放衙回宫的时间还早,就偷懒打了个囤,睡着睡着,迷迷糊糊间忽然感觉有人靠得很近,一睁眼就是寒光一闪——百里大人拿着那小剖刀死死地盯着奴才,说奴才骨骼清奇,既然死了就不能浪费了,得赶快剖开看看!”
“快扶我起来,我还能再剖五百具尸体——”
那头被制住的百里墨嚷嚷起来怪渗人的,小太监顿了顿,才咽着唾沫继续道:“当时奴才一下就给吓醒了,赶紧解释自己只是睡着了,没死!可百里大人他不听,还念念有词说什么诈尸了真有趣,剖完还得照原样缝、缝好收藏——奴才为了保命,只好一路跑到最近的殿里找燕统领救命……”
周粥闻言,眼皮直跳,发狠地捏了捏眉心,沉声道:“找捆绳子先把百里墨绑床上去,绑严实点,留一个人看着就行。剩下的都去——”
然而仿佛是和周粥对着干,一道颤颤巍巍的女声响起,再次把场面炸开了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