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你的性子,应该已经派人去探查消息是否可靠了吧?”当仵作的人,何其眼尖,观察力也是极强的。百里墨了然地笑笑,就知道这位当朝亚相对于沈长青的突然出现,没有表面上这么沉得住气。
也正巧了,百里墨话音刚落,殿外就有人来禀告:“大人,奴才有事要禀。”
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太监立在门外,百里墨对此人有些印象,也是跟在近前的,好像还是总管太监小灯子的老乡。做御史的,若想要一参一个准,必得长目飞耳,前朝后宫有些自己人,也是见怪不见的。
“何事?”
唐子玉将那小太监招进来,那小太监对他附耳低语起来。
见状,百里墨吹了声口哨,很是自觉地把身子侧过一些,做出避嫌的姿态,实则却是把一只耳朵拉长了在听。
“灯公公那天……太医院……方子奴才着人查了……补肾补血……壮阳滋阴……”
话音时有高低,百里墨听不齐全,但凭借仵作与医术的那点触类旁通,也隐约听出了几分端倪,暗自咋舌着偷眼观察唐子玉的脸色。
果然,唐子玉一改方才对他猜测周粥已宠幸了沈长青的不以为然,眉头紧蹙,眸中更是阴云密布。
“本官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半晌,那小太监才总算事无巨细地汇报完了,直起身,唐子玉不置可否,只沉着脸挥退了他。
“怎么样?改主意了?”百里墨转回来,像是条摇着尾巴的哈巴狗。
“看来本官确实要去会会这个来历不明之人了。”唐子玉倒也直截了当,当下伸手在棋盘上一抹,这剩下的黑白子便乱了,“同去?”
“好啊,同去同去——”
就这样,百里墨屁颠屁颠地跟着唐子玉身后出了明玉殿,一路走在宫道上,颇有几分狐假虎威的架势。
“唐大人,百里大人,两位怎么来了?”
待两人入了青月殿,就有守门的小太监急忙迎上来作揖。
“在后宫便只有侍君,并无大人。”唐子玉严谨起来,总叫人挑不出错来。
“是,是,两位侍君可是来找沈仙君的?”小太监连连应是地改了口,侧过身子将两人往里头让,“不如奴才先去通传一声——”
“仙君?子不语怪力乱神,你可曾亲眼所见他是天庭下凡的仙人,便喊什么仙君?”唐子玉不悦地皱眉。
后宫里的小太监哪里遭得住当朝亚相的几句挑刺,当即吓得磕磕绊绊,说不完整话了:“唐侍君恕罪!主要是这位沈……他住在后宫,却并未得、得封任何位份,奴才们也不知该怎么称呼。听陛下平日总这么喊他,奴才们就想随着叫总不至于出错……”
“所以你的意思是,都是陛下害你这么喊的喽?”
百里墨吊儿郎当地拨了拨额角的碎发,却把小太监噎得欲哭无泪,扑通一声就给跪下去了,连声说自己嘴笨失言。
“好了。不必再说,起来吧。”唐子玉借百里墨之手,验证了这小太监恐怕没那收钱传消息的胆子,便也不再与他为难,手一抬,示意他前面带路。
要知道,便是陛下见了这位亚相有时候都想绕路走,小太监就怕撞唐子玉手里被参到找不着东南西北为止。此刻见其没有追究自己失言的罪过,如蒙大赦,颤颤巍巍地爬起来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小心翼翼地把两人往主殿的方向引。
主殿的殿门紧闭,小太监恭敬地站在一边,态度谨慎地朝里头问:“沈……您午歇可醒转了?”
里头没有任何回应,小太监又拔高嗓音问了句,就算是睡着的人也该被叫醒了,但还是全无动静。
“不在?”百里墨挑眉。
小太监摇摇头:“在的,今日就没出去过。但不瞒您说,里头那位一天中除了应付陛下时会睁眼下榻外,其余时候不管奴才们怎么进出,或是请示,他都和老僧入定似的,一概不理。”
“那就直接进去。这后宫里还有什么地方是咱们四侍君之首的唐侍君不能进的?”百里墨说着,上手去推门,却没推开,“嗯?大白天的还拴门?”
于是他回身望向唐子玉,后者微微颔首,给了他一个眼神,百里墨就跃跃欲试地从腰带间抽出一柄极薄的短刃,从门缝里伸了进去。溜门撬锁,掘地挖坟,都是他最擅长的。
可百里墨腕上使劲,信心十足地将刃往上一挑后,却笑容一滞,紧接着又撬了两下,才抽回薄刃,纳闷地扭头对唐子玉确认道:“没落闩。”
“是这样的。我们也经常打不开门,里头那位不喜有人打扰他清静。”小太监在旁补充,又怕两人不信,侧身用肩头使劲往门上一撞——人被弹出好几步,门却纹丝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