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楚尧坚定拒绝。
白婴怔了怔,笑得更开怀:“宝贝儿你顾虑我的清白?”
楚尧极其严肃:“不是。楚家军都是些正经人,楚某顾虑下属的清白。”
白婴一脸无语。
直到楚尧走出了水榭,她才跺着脚喊:“行呀,那以后就有劳楚将军帮我抬一抬水桶了。”
“抬水桶楚某爱莫能助,但如果女君碰了这院子里的两棵树,抬你的尸体,楚某必会出一分力。”
白婴张嘴还想说点什么,楚尧已经径直入了主屋,关门带起的劲风,让白婴隔着数丈远,都能感觉到一阵透心凉。她抱着手在水榭里哼哼唧唧,哼了又哼,左右没人理她,她也深感无趣,只好自顾自去两间厢房看了看。对比下来,白婴挑了左边稍微干净些的那间。
诚如楚尧所言,整个都护府没有下人,平日大抵也不怎么收拾空着的院落和房间,致使厢房里的灰尘厚得惊人。白婴一直擦洗到半夜,才总算让屋子里有了丝人气。赵述给她送了被褥来,待她铺好床,已是子时。白婴连洗漱都没力气,饮了口腰间的烈酒,便锁好门窗,倒头大睡。
自此过后,她算是暂时在都护府里落了脚。
第十一章
缝底裤的贤内助了解一下
光棍儿府突然住了个女人,这对全体将士来讲,原本就不是一件容易接受的事。特别是李琼,他隔三岔五就给楚尧提建议,尽早送白婴去狗尾巷。白婴则是日复一日,坚定卖力地出演色令智昏的形象。
除却一日三餐,通常情况下,白婴不会踏出院子。若闲来无事,她就将院子里的每个角落仔细打扫一遍,再喂喂鱼浇浇花,俨然一副贤内助的姿态。楚尧军务繁忙,每日早出晚归,白婴也不想给他平添烦恼,便收敛了不去缠着他。
起初到府的半个月,她会趁着夜深人静,在都护府内四处逛逛,吹吹夜风,缅怀过往。可眨眼入了六月,白婴身上药人后遗症的发作时间越来越早,有时天黑不久,她就疼得难以忍受。她须得靠着掺了叶云深鲜血的酒压制痛苦,但凡饮酒过后,她为了不撒酒疯,就把自己锁在屋内。久而久之,她也不怎么趁夜溜达了。
如此闲散到月中,某日夜深,白婴听院子里头生出了动静。她一个激灵,生怕是向恒冒死来寻她,急急忙忙推开了窗框,往外打量。
这一打量,场面一度很是窘迫……
她贼眉鼠眼地扒拉在窗户口,而距她四丈开外,日常威风凛凛铁血善战的“战神”将军,穿着一层白色亵衣,裤腿卷至膝盖处,赤着一双脚,蹲在院子里,面前放一个木盆,边上搁一块皂荚,正在搓洗他惯穿的那件黑色外裳。
楚尧僵住。
他看了看天,算了算时辰,脱口而出:“女君为何还没睡?”
白婴也看了看天,算了算时辰,脱口而出:“你是不是观察了好些日子,知道我这个时候早就睡着了所以才会跑出来洗衣服?”
楚尧面无表情,捡起皂荚和木盆,转身便要回房去。
白婴叫住他道:“宝贝儿,你是不是不愿下属见着你做这些事的模样呀?我帮你可好?”
“不必。”楚将军严肃拒绝。
白婴寻思一件衣裳,左右用不了须臾,大抵能撑到后遗症发作前。一念至此,她飞快跑出房间,绕到楚尧身后拉住了木盆边缘:“我来洗。”
“楚某说了,不……”
“你这都护府,一个下人都没有,放眼梁国上下,无数官阶低于你者,家中不仅三妻四妾,还家丁成群。你看那柳成信,满脑肥肠,手比我还光滑呢!你是西北都护,是定远大将军,洗衣这等事,哪能让你亲手为之?平素里你在战场上挥洒热血,私底下要为了十万将士计较分文,那天杀的上位者没心没肺,可我……”白婴自知失言,哽咽了一番,请求道,“让我替你洗,好不好?”
楚尧默不作声,睨了她半晌,终是松了手去。
夜幕上星河璀璨,一轮圆月皎皎生辉,西北的天空比京都纯澈,万千星光仿佛触手可及。水榭檐角的灯笼随风摆荡光影在两个人的身上摇来晃去。四下一片静谧,只闻白婴不断吸鼻子的声音和她利索搓衣物的动静。
楚尧坐在石桌旁,脊背笔直,表情复杂。白婴则像他先前一样,背对他蹲着,瘦削的身板缩成不大不小的一团。
大概是致命的尴尬还没从楚将军的心头化解,他努力找话问了句:“你染上风寒了?鼻子不舒服?”
这要换成从前,楚尧早知她是在哭。如今他这问法,要么就是伙同一群光棍儿待久了,要么就是不在意,所以不曾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