馋心+番外(169)

后来生死阻隔,他说,你为什么不肯……救救我。

她救了,他却放手了。

白婴站在议事堂外,满地都是箭矢,横七竖八地堆叠着。他背对着她,身姿依旧挺拔,手中那柄长剑垂直指着地面“叮”的一声,脱手掉落,一如那杯他没喝的合衾酒。

到了现在,他为何迟迟不肯饮酒,白婴都像是猜到了。

她走上前去,用额头轻轻抵在他的背上。从前她也会隔三岔五做出这个动作,只是那会儿苏逸能转身抱住她,这次却换她抱住倒下的苏逸。她受不住他的重量,随他一起摔倒在地,又忙不迭跪坐起来,将苏逸搂在怀里。他的前胸贯穿了数支长箭,喜红的衣衫更添艳色,他一咳嗽,嘴角便涌出了黏腻的血。

白婴慌乱地用手去擦他的脸,好似这样做,能帮他止住血似的。她的泪大滴大滴地落,砸在苏逸的脸上,睫毛上。

苏逸还是那样温温柔柔地喊她:“阿愿……现在,你终于可以……叫我的名字了。你……你唤我一声,好不好?”

“苏逸……苏逸……苏逸。”白婴一声一声地叫着他。

他眯着眼笑了笑:“这个执念……也算是,得以成全。”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啊?”

白婴泣不成声。

苏逸又咳了咳,好不容易咽下喉咙的腥味,慢声道:“那天,在城墙上,我看见那一百八十七人命丧黄泉……竟是……没有太多感触。那时,我便知,那蛊,会让我的理智慢慢失控……”

“你答应我的,会宠我一辈子。也是你说的,不到寿终正寝,都不算一辈子。你怎敢……怎敢如此骗我啊……你让我不负你,你又为什么,要丢下我一个人?我以后上哪儿去找……第二个这么宠我的人啊……你个骗子,骗子!”

“你……你别哭。阿愿,我宠你这么多年,也次次让着你,这一回,当我自私,你让着我吧。”

“我不让……我不让!”

“听话,阿愿……”

他握住她的手,把藏在掌心里的钥匙交给了她。那钥匙沾着血,刺目的红。

“拿着那纸赦令,离开……遂城。以后……若有需要,再、再找李琼他们相帮……他们会照顾你。”

“我不要……我不要别人照顾,我只要你!”

“那一杯……合衾酒,我怕喝了,就再舍不得走了。阿愿……”

白婴的哭声越来越大,回荡在寂无声息的校场上,催闻者断肠。苏逸靠在她的怀里,疲惫地敛低了眼皮,他的薄唇张张合合,声音却渐低。

“你的兄长……算不算,还给你了?阿愿,下辈子来找我,你要……记得。”

尾音散在寒凉的夜风里,如同曲终人散的折子戏。白婴的号啕变了调,尖锐地撕裂了这西北的初冬。

李琼、王威、江安站在列队的士兵前,热泪盈眶。三人都不约而同地想起,那日在书房里的一场谈话。

“将我的身份在军中传播开来,以此定我罪名。待我死以后,楚家军不复存在,兵权自会重归朝廷。这月余我与季明有信件往来,皇帝已下赦令,允诺阿愿这一生安稳,也不再追究楚家军之责。这场仗,不打了,最后一场戏,有劳诸位配合。此后海晏河清,留守军中也好,解甲归田也罢,都由尔等选择。”

“都护!我等敬重的是都护,而非楚家虚名,只要都护愿意,我等愿为马前卒,换了这天下!”

“那军中的兄弟,有多少会担不孝之名。尔等既然敬重我,我怎忍心,拉你们进地狱。听我这一言……”时下的苏逸站在窗前,晦涩烛火如滚滚红尘,罩他一身,“诸位,带弟兄们,回家吧。”

……

这一夜,十一月二十二,皇历写着,宜嫁娶,忌土葬。

季明率兵入城,欲斩下苏逸头颅。白婴与三名副将不肯,两方冲突险些一触即发。季明为大局计,查验苏逸尸身后允白婴扶柩出城。

十一月二十三。

天晴。西北风刮得塞外黄沙萧萧,苍茫之色掩天蔽地。李琼三人亲自送白婴和向恒带着苏逸离开。问她去哪儿,她未作回答。那二人驱赶着马车走出很远很远,在山坡上回头驻足。城墙斑驳,处处皆留战争痕迹。古老的“遂城”二字爬满了青苔,一笔一画,俱是那落幕的生离和死别。

白婴摸了摸棺木边沿,轻声道:“苏逸,我带你,回家。”

-正文完

第二十七章 番外

岁月可昭雪

承昭十年。

临近年关,江州郡的一个水乡小镇上,家家户户张灯结彩。

此地气候宜人,便是深冬时节,也算不得太冷。刚过了午时的饭点,傍着河边的一间茶寮里,就人头攒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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