馋心+番外(156)

江安表情复杂地看着眼前女子:“你是……为都护考量?你知道,他不会再牺牲你。”

白婴没答话,仍旧保持着鞠躬的姿势。

王威叹了口气,扶她起身:“女……安阳姑娘……”

“你们喊得不顺口,我听得也别扭。我这女君的身份,是摆脱不掉了,就勉强诸位,再多喊几日吧。”

王威苦涩地点点头:“以前老赵总念叨,世事弄人,我当他是文人的口水话看多了,时下方知,这四个字当真戳人心骨。女君深明大义,令我等钦佩。这一战,我三人愿听女君指挥。”

“多谢。”

白婴又看向一直不说话的李琼。王、江两人的视线也落在他身上。

半晌,李琼从怀里掏出一张图纸,重重丢在了案上。

“明日酉时,叶云深设庆功宴,可攻。”

说完这话,他转身就走。

白婴提高声音道:“三位既愿意助我,那我多说一个要求。”

李琼又要举剑:“你还敢有要求?”

“是。”白婴闭了闭眼,“十六国降后,请诸位记得,莫要留我和另外两位王君的性命。”

九月二十八。

入秋的西北迎来了一场阵雨。还未入夜,穹顶上已是阴云密布。稀疏的雨点落在长街的青石板上,冲刷了一地惨烈的血迹。雨势渐大,那血便汇作细流,放眼整座遂城,处处猩红。

曾经热闹的市集此时万籁俱寂,偶有三两只乌鸦停留在路边的尸首上,肆无忌惮地蚕食腐肉。雨幕笼罩,方有些许百姓打伞冲进雨里,无声无息地翻过一具又一具被水浸泡的尸体,寻找着被战火冲散的至亲。

若是找不到,还剩一线的希望。

若是找到了,那压抑的哭声仿佛能将人心扎出一个绝望的洞来。

慢慢地,大街小巷,哭泣的人越来越多。酉时一至,从都护府里传出的欢庆乐声响彻内城,掩盖了长街上的悲戚与痛苦,好似一出格外鲜明的戏文,唱尽成王败寇,也唱尽了黎民如蚍蜉。

到得夜中,在那都护府内作乐的王君叶云深和王君姜宸,连带着上百位十六国重要将领,都醉得五迷三道。就在此时,城外响起了号角连绵。前一刻还在痛哭的百姓仓皇逃回家中,整齐的行军步伐在众人耳畔边响起。

十六国以重兵把守东门,原以为万无一失,却不料都护府内地下城的出入口突然涌出大批楚家军,前后夹攻,终成瓮中捉鳖之势。次日卯时,叶云深与姜宸被擒,这一场历时十一个昼夜的战事,以十六国归降而告终。

九月二十九,雨停,万物新生。三州百姓喜极而泣,捷报接连送上了朝廷。白婴自请入狱,等候发落。

九月三十,督军常清率江南郡兵至,分别严审三王。为安民心,常清领受圣意,定三王死刑,于次日斩首示众。因白婴主动坦诚药人之身,则改为绞刑。

这充斥着血光之灾的月份过去,便入了庚子年,乙酉月。皇历上写着,这日不宜出行,忌刀兵。

刚过巳时,菜市口便围满了乌泱泱的人群,万人空巷,都赶来看十六国的首恶伏诛。百姓们面色肃穆,守在行刑台下目不转睛,有的手里拎着菜篮子,里面俱是烂掉的腐菜和鸡蛋。等到日头攀到穹顶正空,常清携同楚家军三名副将,率兵押解三王而来。

白婴的囚车在最末,她仍旧穿着最初被她哥抓回遂城时,那件浅紫色的裙衫。大抵在牢狱中没受什么折磨,她看起来干干净净、得体大方,只是那发髻没有好好梳整过,显得散乱了些。她一入刑场,当即有百姓认出了她。

自打“楚尧”出事,白婴为撇清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曾叮嘱过赵述散布“楚尧”为她所害的谣言。那谣言传得沸沸扬扬,说白婴起初是装弱女子博得了“楚尧”的同情,后来暴露真面目,对“楚尧”痛下杀手。人们不会去探究这谣言的真假,他们只知,“楚尧”死了,白婴是害得遂城失守的最大元凶。

所有人的愤怒在那一刻几乎都集中在白婴身上,三个人刚被押到行刑的位置,白婴就听到底下一人一句“祸国殃民”“婊子贱人”,诸如此类,数不胜数。

三王的距离隔得不远不近,那姜宸五花大绑地跪在台上,还抽空瞄了眼脖子被套上粗麻绳的白婴,恨恨骂道:“喂不熟的白眼狼。”

白婴晒着太阳,心情倒是轻松,也反唇相讥:“瞧你这话说的,你久居西北,见过塞外的狼被收服过吗?啧,你的见识,还比不上三岁小儿呢。早点投胎,争取投个聪明胎。”

“白婴,你尽管嘴利,马上你也得到地府去当长舌妇了。”

“不亏,有老师和你这蠢货陪着,不枉此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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