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半个时辰过去,向恒一无所获,眼看天色渐晚,他不由得急道:“你别,玩了!待会儿,楚尧该,回来了!”
白婴拿着一面小旗子也是心烦意乱,嗔怪道:“这谁布的阵,也忒难破了,不是存心为难我这个西北第一美人儿吗?”
旋即,她退开一步:“我看多半是你姐夫使的坏,来,发挥一下你的光和热,把这沙盘给劈了。”
“劈了?”向恒惊道,“这一剑,下去,会被人,发现。”
“可不就是要人发现吗?我等着赵述来给我解释呢。赶紧劈,晚了搞不好你姐夫心生悔意,不让咱俩进地下城了。”
她话已此处,向恒也不再多问,拔剑出鞘,一招下去,沙盘就裂成了两半。随着沙盘碎开的声响,二人背后的那堵空墙,自上下而分,现出一条狭窄的通道来。白婴瞄了一眼,随手端起烛台,当先要进入。向恒下意识将她揽至身后,把剑收好,抢了她前面的位置。
视线里,一道石阶漫无尽头地向下延伸,除却白婴手中的丁点光亮,四周伸手不见五指。二人的鼻息里充斥着一种古怪的气味,越是往下走,越能分辨,那是经久难以驱散的腐臭味,其中夹杂着潮湿的木头味。
白婴在血池里泡过两年,倒是不难适应。向恒本想捂住口鼻,回头觑觑白婴一脸的淡定,他又顽强地把手放了下来护在白婴身前。
走至半道,白婴觉着这空间过于静谧,衬得两个人的脚步声更添诡异,索性找话道:“我这会儿回想起来,有一个特别不好的预感。”
“什么?”
“我跟你出府那一次,指不定,你姐夫压根儿是故意的。”
向恒不解:“什么,意思?”
“他兴许猜到了我在暗中筹谋什么,是以顺水推舟,让我去做这件事。往好的方面想,他还不知道我的最终目的,往坏的方面……我……我都有点不敢想。他早几年明明没这么重的心机呀,怎么八年过去,就逆天到这个地步?能打就算了,关键还能谋,这样下去,我怀疑不是皇帝想搞死他,是他想搞死皇帝。”
向恒在白婴看不到的角度翻了个想上天的白眼,说:“你,夸归夸,别吹捧,上天。也不怕,摔死他。”
“呸呸呸,你这狗崽子嘴里怎么吐不出象牙呢。”白婴有理有据道,“那个疯汉出现在狗尾巷,就是一个信号,证明他晓得你在狗尾巷里藏了人。这三州是他的地界,叶云深有山鹰,你怎知楚家军的斥候都躲在哪儿?”
向恒思忖须臾,顺着她的话问:“那若,他真要,造反,你待,如何?”
“如何?”白婴苦笑,“我也不知该如何。我只知晓,我不想让他走上绝路,我也不想……”
后续的说辞,她没道尽。向恒暗暗叹了口气,多多少少猜到了白婴真正的想法。
行了约莫一刻钟,石阶走到了底。白婴按照图纸的位置,在右边坑坑洼洼的石壁上摸索,触到一个凹处的机关,再使出吃奶的力气一拧,入目处登时变得明亮。二人的视野随之开阔,一个偌大的地下宫殿出现在眼前,四壁的琉璃罩中燃起磷火,映得方圆亮如白昼。数根巨大的圆柱直直矗立,生生开辟出另一番天地来。
二人瞠目结舌,俱是震惊。
此地若单单只有四年工期,无成千上万人聚力,决计达不到这等的壮观。白婴屏息凝神,隔了好半晌,方举步前行。
整个密闭的空间里,只有二人轻缓的呼吸声和脚步的回响,撇开下来的通道,再无其他出路。白婴一边走,一边四下打量。这地宫建得天圆地方,大气磅礴,用来屯兵伏击,确实再合适不过。
她想到这儿,便又忍不住要夸楚尧:“将门之后果真不是吹的,能打能谋都算是基石了,你瞧瞧他这机关造诣,简直是非常人能及啊!”
向恒咬住后槽牙。在她眼里,楚尧就是哪哪儿都好,会五行八卦,会追踪打架,现在又多了一项绝技。
向恒再比比自身,相当不服气道:“不就是,挖土,谁不会?”
白婴一噎,转头对向恒慈祥道:“年轻人不能只习武不看书,这是不对的你知道吗?将来万一你跟人骂街,人家嘴皮子翻快了你都听不懂意思,你说多尴尬?”
“白婴,你!”
白婴飞快地跳开两步:“好了好了,教你骂街……呸,教你读书的事儿咱们以后再说,你看,图纸上有标注,这儿理当是有条路的,可我怎么没见着呢……”
向恒稍稍凝神,嗅鼻道:“这里,臭味,更浓。”
“我也嗅到了,但不知从哪儿飘来的。”
向恒往前数步,用剑指向正面的石壁:“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