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兮儿全程说话都是迷迷糊糊的,她脸蛋是好看的嫣粉色,但嘴唇因为缺水而干皱,眼睛黏糊糊的闭着,呼吸都是滚烫的热气。
这热气烫化了覃骁。
少年长时间的僵硬着,血液停止流动,胸腔里的振博随着她小手拍背的节奏而跳动……
覃骁第一次觉得自己做错了事。
是他害她生病的,他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带她下山?
他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察觉到她发热时就叫醒她?为什么不送她走?
他看着远处暂时还无法露面的朝阳,又低眸看了看她脸上比朝阳更灿烂的两团粉色,心口一紧。
“xi…儿……”,覃骁不知道她具体的名字,只从她的呓语里获取了这个亲昵的发音:“如果你也能看到就好了。”,他望着远处,眸中流露出浅淡的失望。
狼是具有母性的,它似乎察觉到朋友的失落,于是把头贴到他后背,蹭了蹭,短短的狼毛给他柔软的依偎。
覃骁被夹在双重陪伴中,陌生的情绪无孔不入的渗透进少年的骨肉。
他无法命名这种感觉,因为他心底的房子是封闭的,无光的,他在里面漫无目的的住了很久,迷茫着,不具备探索这个世界的想法和能力。
覃骁什么都好,过目不忘,天赋异禀,敢与猛兽作伴,即使被绑匪扣押也不会哭,他对一切视若无睹,对血腥也视若无睹。
他曾甚至能和绑匪体面的交谈,问他们:你们手里的刀砍断人脖子是什么感觉?
绑匪只能以“神经病”来称呼他。
少年的脸总是僵硬的绷着,平静,不起波澜的双眸却能洞穿一切似的,微蓝,诡谲。
像个高高在上的小撒旦。
但好像有一个小天使撞进了他的世界,穿一条带有小雏菊装饰的白裙子,叫他:狼哥哥。
“xi...儿。”,覃骁失神喃喃,猜测着她的故事:“看来是个被人丢弃的小可怜啊......”
覃骁抱她上山时,每隔一段路会刻意丢掉她一只小鞋子,用来给寻找宁兮儿的人留下痕迹。
但他等了一整晚,无人问津。
宁兮儿脑袋晕晕乎乎,但能听到覃骁细微的说话声,于是打起精神回应他:“是兮儿自己贪玩跑丢的,不怪院长妈妈。”
小姑娘的小手还在用力的拍着少年脊背,估计是模仿自己口中的院长妈妈。
覃骁鬼使神差的,把自己的脸颊贴上她的额头,感受着她的滚烫。
真是让人......
爱不释手。
她的声音真好听,如果能一直做他的玩伴就好了。
这个危险的念头逐渐吞噬少年的所有理智,撒旦和天使明明是天然的对立,但他忍不住沉浮于那耀眼的圣光。
他竟有了想留下的东西。
这在过去的生命中从未发生过,就连丘慈对他的抛弃都不曾引他挽留。
走就走吧,有什么所谓呢?
为什么要困住一个不想要他的妈妈?
但为什么......想困住天使呢?
“xi儿。”,他温情的唤她,脸上竟挂上一抹笑意。
宁兮儿眼睫闪了闪,嘤咛着“嗯”了声。
覃骁说:“以后,不要再出现。”
温馨的气氛下氤氲着不寒而栗的阴森,他们终究没有看见日出。
在日出的前一刻,覃骁便抱着宁兮儿转身离开。
母狼好像在地上嗅了嗅什么东西,那是宁兮儿身上被染脏的小雏菊,掉在地上,灰尘脏了花蕊部位,倒成了最后享受日光的见证者。
但它并非不小心掉落的,
而是由覃骁亲自揪下来,静静端详着它孤零飘落。
仿佛这样做,就能斩断天使的希望。
就能把她美丽的翅膀用无形的绳子捆起来,
把她的眼睛蒙住,让她适应黑暗,让她飞不出迷雾。
就能把小天使,
牢牢困住。
第133章 玩伴(大结局)
因为种种原因,撒旦和天使分别长大,他们并未从那时就纠缠在一起。
但兜转经年,还未等他处理好一切时,某一个盛夏的夜里,他们便提前在窄小的巷子里重逢了。
他们没有认出彼此。
覃骁脱力的仰靠在阴暗的角落,再无坚不摧的躯体也抵不过残酷的化学药性。他大腿受伤,皮肉绽开,但却连为自己包扎的力气都没有。
时间分分秒秒流失,他仰靠着墙,似乎在朦胧的月色下瞧见了远山轮廓,他等不到日出了,他也曾像这样安静的在山顶与黑色的云月做伴。
某个呼吸的间隙,有一道清浅的脚步踩过墙角外的水坑,还有窸窸窣窣在包里翻钥匙的声音。
像往常一样归家的女孩万万也想不到转角处竟冒出个男人!
但他看起来平静又虚弱。
宁兮儿在原地愣了好久,她不知该不该跨过他的腿,腿!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