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廉时眼前是那黄昏的一日,夏风吹拂,她穿着蓝色衣裙,发丝微挽,安坐在黄角树下,淡静的看着凤凰河的画面。
那一日,她死了。
柔软的声音就在耳畔,一切似已然过去。
但于他而言,只是昨日。
“冷?”
她手有些凉,大掌握住她的手,把那股凉意驱散。
林帘听见他问,似才觉得真有那么一点冷。
怕是在这河边,被风吹的冷吧。
她摇头:“还好。”
湛廉时看她目色婉柔,眉眼含笑,手臂收拢,把她整个压进怀里。
一瞬便是扑鼻的熟悉,坚硬,安稳,把她整个包裹,林帘失笑:“我不冷的。”
女人大多体质偏寒,更何况是她。
湛廉时没放开林帘,依旧把她压在怀里,带着她往前走。
“这是到了吗?”
湛可可已经下来自己走了,被托尼牵着,小丫头蹦蹦跳跳的。
看见前方黄角树下摆着的一个摊子,一个衣着褴褛,穿着古怪衣服,编着古怪辫子的老人,小丫头好奇的跑过去。
老人坐在一个小凳子上,面前摆着一张沉老久远的布,布上绣着一个太极图,图上放着一个竹筒,里面是竹签。
一盏小灯放在布的一角,静静燃烧。
小摊前围了不少人,似乎都是慕名而来。
他们排着队等着老人解签。
湛可可还没见过这种,第一次见,跑过去便凑到老人身旁,蹲下来好奇的看老人。
老人似活了很久,久到猜不到年纪。
她头发半白,脸上的褶子深的刻出一道道纹理,似乎每一道脉络都在说着曾经的故事。
她眼睛半闭,干枯如老树的手拿着竹签,隐约能看见她眸子的灰暗。
不见半丝光彩。
“奶奶,你看不见吗?”
湛可可看了半天,发现老人眼睛动一下都没有,如死水一般。
“诶诶诶,怎么说话呢?”
托尼赶忙拉起小丫头,对小丫头说:“快跟奶奶道歉。”
没有人发现老人看不见,不是烛光昏暗,也不是此时的夜色,而是老人不像盲人。
托尼跟小丫头说完,赶忙对老人说:“不好意思啊,孩子童言无忌,还希望您不要见怪。”
老人放下竹签,那灰暗的眼睛转过,落在湛可可小脸上。
湛可可大眼眨巴,看这抬起的灰色眸子,光晕照不进,里面似无尽深渊,看不到一丝光亮。
她疑惑。
奶奶就是看不见呀。
不过自己好像不能这么直接的问,不好。
小丫头赶忙弯身给老人道歉:“对不起奶奶,可可看错了。”
“您不要生气。”
她声音奶嫩,乖乖巧巧,听的人心里柔软。
老人手朝她伸来,落在她额头上。
湛可可咦了声,歪头,好奇的看着老人。
老人看着她,却似透过她看着后面的林帘和湛廉时,眸中灰暗张开,里面似疾风一般,涌出许多东西。
“前世因,后世果,下世圆。”
“一切磨难已过,心中祈愿得偿。”
“就这样罢。”
老人指腹轻抚湛可可的额头,收回来,把东西收了,拿起她的那盏小灯,缓步走进夜色里。
“你们会再见。”
“什么时候?”
“十年后。”
“好。”
“叮叮……叮叮……”
“……”
林帘站在那,看着老人。
耳边似响起那清脆的铃铛声,随着这佝偻年迈的身子愈走愈远,那微弱的烛火渐小,林帘笑了。
前世因,后世果,下世圆。
这一世,一切圆满,她再无所求。
第2018章 阿时
“有些事早已注定,无法更改。”
“若要更改,必付出你想象不到的代价。”
“你可愿意?”
“愿意。”
烛火被吞噬,那矮小神秘的身影走进黑暗,久远的话语悠悠落进耳中。
陡然间,眼前掀起许多画面,兵戈铁马,朝堂之争,筹谋算计,如按了快捷键的影视,不断在他眼前放映。
直至,那道身影从城墙上一跃而下。
画面戛然而止。
湛廉时五指扣紧林帘的腰,温热落进指尖,细软缠上他的心,那冰凉刺骨消散。
眼前的画面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清晰的另一幕。
漆黑山洞,一颗圆润的玉石置身其间,光束从天而落,光华流转。
他身处其中,知道了一切的一切。
夜浓郁,月光洒落,黄角树静立河畔,茂密的枝叶挡住了月光,这一方天地似也静默。
“婆婆这就走了啊?”
“我都排队排了好久,还以为今天终于能看上了呢。”
“算了吧,看运气。”
“来这里的人,能被看的,都是运气,甚至能看到人在,都已经很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