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总进了急救室,在抢救十几个小时后才出来。”
付乘平稳的说出这些话,就好像在平静的陈述一件事。
一件被岁月掩盖的事实。
对于岁月来说,这件事无足轻重,但对于他来说,却仿若昨天。
历历在目
付乘眼睛渐红:“那一次捐献,他在医院整整躺了一个月。”
托尼手捏着太阳穴,眼睛闭着,身上漫着一股沉重的气息。
而随着付乘说出这些话,这沉重就像一座大山压在了车顶,压的车里的空气变得稀薄,压的他都喘不过气来。
他是医生,他很清楚每一次手术的危险,更清楚有的人就是在一件很小的事中被夺走生命。
这是一件小概率事件,但它确实真实存在,确实真切的发生在某些人身上。
但他没有想到,这样的事会发生在湛廉时身上。
可现在,仔细一想,突然觉得发生在他身上一点都不稀奇。
他本身,就不健康。
有的人外表无坚不摧,但它里面早已伤痕累累。
只是常人看不到而已。
他的内里早在无情中被划上一道道伤痕,这些伤痕有的好了,有的没好。
有的外面好了,里面却没好。
时间是个好东西,它能治愈一切。
可一个人总是时不时的受伤,这又需要多少时间来治愈?
“在知道韩在行病情复发的时候,我就知道他会再次做那个捐赠者,韩在行的身体体质特殊,要在短时间找到适合他的骨髓,不容易。”
“只有他。”
“那一年,意外来的突然,但他挺过来了,这一次,他也一定觉得自己能挺过来。”
“毕竟,有前车之鉴。”
“可是,即便一切准备充足,我还是害怕。”
“从赵起伟失踪后,我心里就始终有股不安,这不安到后面一件件事发生,我怕了。”
“如果是以前,我会所有的事都听他的,可现在,我不想了。”
“我怕他死。”
“很害怕。”
付乘缓声说着这些话,说到最后,他声音越来越低,几乎都听不见。
但托尼听见了。
他听的清清楚楚。
因为付乘说的这些,亦是他心中所想。
狠狠抹一把脸,他坐直身体,眼睛沁红,看着付乘:“韩在行那边能不能再拖拖?”
付乘收回视线,看着前方:“不能。”
他目光很冷,冷到极点。
因为就好似算好了,就在这个节骨眼,没有一点退路。
没有任何选择。
他必须做那个捐赠者。
托尼一拳打在车门,砰的一声,他的骨节瞬间沁出血。
韩在行不可能不救。
都说事有轻重缓急,趋利避害,两害取其轻,商人更是明白这几点。
所以他做决定从来都是果断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任何人都无法掌控。
“我*!”
托尼控制不住的爆了一句粗口,然后拳头再次打在门上,打的砰砰响。
和韩在行比起来,他这边还有机会。
而韩在行那边没有一点机会了。
就连他都知道这个选择该怎么做。
可是,太他妈憋屈了!
就像心里有块石头顶着,想把它给捶烂了。
两人在车里待了近一个小时,情绪平稳,下车进了医院。
他们去了湛廉时的病房,但湛廉时在做检查,等一切检查做完到他们见到湛廉时,时间已经是临近夜晚。
他们在病房里待了一个多小时。
等他们出来后,外面的天暗了,湛廉时进了手术室,捐赠骨髓。
托尼和付乘守在了外面,包括湛南洪。
需要什么药,上一次捐赠出现的情况,付乘和托尼单独跟医生说了。
而这件事,没有让湛南洪知道。
有些事,之前不知道,那后面也不需要知道。
对于湛廉时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亦不是什么大事,他只是做了一件他应该做的事而已。
就像他的工作,只是做了一个应该做的决定。
仅此。
托尼手握紧,他看着手术室明晃晃的光,心怦怦的大力跳动。
需要什么药,不能用什么药,湛廉时以前的病史,所有情况全部告诉医生,毫无保留。
为的就是要确保当中的意外出现。
可即便这些准备都做足了,所有能预料的情况都事先预料,然后做准备,他还是不放心。
就像付乘说的。
害怕。
那种对未知,自己无法掌控的害怕,能吞噬所有的理智和冷静。
湛南洪站在两人身旁,他不知道托尼和付乘的心情,但或许是湛廉时身体刚养好就做捐赠,仅这一点,他心里便紧绷着,无法放下。
长廊寂静,灯光无声,本是一个小小的捐赠,但这里却弥漫着浓浓的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