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处,他不自然地咳了两声:“即便如此,她这一无所知,如何能进天字甲班,要是传将出去,不是打我书院的脸面吗?”
“水平差些,去补习补习便是了,三皇子不是也在书斋补习吗,我有信心能将她教导好。”陶先生一脸得意。
一想到那位八岁的小魔头,大督学只觉得自己的头越发疼了。
宋国的皇子无需等到了年纪,一开蒙就要到书院跟着学习。
先前的两位皇子自幼便勤奋好学,相互竞争,很快就正式入了学,次次名列前茅。
然而这位三皇子直到现在字还没认全,倒是和这位交了白卷的苏小姐不相上下。
话说到这,他顺势询问另外的两位督学:“二位如何看待此事?”
那二人本就有意卖天子一个人情,俱都点头同意。
既然其他的督学没有意见,天字甲班的先生也亲自认可,大督学也无话可说。
“那便先去补习,一月后同天字甲班一起考校,她若还不能合格,老夫亲自去找皇上说!”
言毕,大督学瞪了苏晓月一眼,径自出门去了。
二位督学对视苦笑,也跟着走了出去。
苏晓月坐在原地云里雾里,陶先生冲着二人一笑,乐呵呵地说:“我叫陶章,今日起便是你们的先生了。郡主先去上课吧,苏姑娘留下。”
门口的差人将嘴张得有鸡蛋大的小郡主带了出去。
她还在因为苏晓月的交白卷行为震惊的缓不过神来,亦步亦趋地呆呆跟着走了。
屋内只剩下陶章和苏晓月。
陶先生收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腼腆地笑了笑说:“你跟你姑姑,真的很不一样。”
第十四章 京城的人都这样吗?
在江宁时,苏晓月的姑姑苏婉儿是苏家的禁忌,谁也不能提起。
每每一提苏文和就会以泪洗面,茶饭不思地呆坐好几日。
自打来了京城,苏晓月接触的贵人多了,才知道自己的姑姑曾经是个多么了不起的存在,她的光辉事迹自己听得耳朵都要起了老茧。
可是像这样主动跟苏晓月提起她姑姑的为人,还是头一次。
苏晓月好奇地打听道:“先生见过我姑姑吗?她是个怎样的人?”
陶先生轻笑着说:“我早年在江南,有幸见过婉儿小姐几面,小姐大才,不输男儿。而且婉儿小姐的琴抚得极好,实是世间少有。”
陶章面色神往,一脸怀念的样子,有些恍惚。
“这些我都知道了。”
苏晓月心中失望,这些话她不知听多少人说过。
“婉儿小姐待人和善,说话也总是轻轻柔柔的,不像你这么...这么...”
陶章吞吞吐吐地不好直说,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词句来描述。
苏晓月闻言面色一红,这话她也没少听。
调皮。
冒失。
不像个女子。
她急忙打断:“先生想不起就不用说了,不用说了。陶先生,你为何执意要我留在天字甲班?我是真的学识浅薄,那些试卷上的书本出处我都闻所未闻。我不是有意羞辱督学的。”
说到这里,她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盯着自己的鞋尖,不敢看面前这位好心替自己说话的先生。
“学不会也要学。”
陶章突然严肃起来。
“我为你争取一月的时间,你定要刻苦努力,也不须成什么大才,但我要求你看的书,起码要略有涉猎。”
“这又是为何?何必要强求呢?”苏晓月不解。
“你可知这书院在整个宋国声名远播?
你也知晓你的身份,不知有多少人在对你虎视眈眈。
你苏家以才名震天下,在江宁也便罢了,如今你父突然入朝为官,本就受人诟病。
你若再刚入学便因目不识丁被书院退了出去,整个苏府都会被天下人耻笑,苏大人更是再难抬起头来。
眼下你虽然交了白卷,大不了占个狂名就是了,为师为你争取了时间,下次考校你考个像样的成绩,自会堵住质疑的嘴。”
陶先生郑重的解释道。
一听说会连累父亲,苏晓月不再愁眉苦脸地抗拒读书,面色一肃保证道:“先生放心,我定能考过。”
见苏晓月如此懂事,陶章心中甚慰。
随即又恢复那副放纵不羁的样子,打着哈哈:“行了,你赶快去书斋吧,为师突然想起为师讲习似乎迟到了,你先跟着三皇子看书,明日得了闲,我再单给你找一些,本月甲班你就不必去了,每日去书斋便可。”
告别了陶先生,苏晓月出了门,懵懵懂懂地一路问,总算找到了书斋。
推门进去,入目所及全都是书本。
她随便看了看,从历史典籍到地方志异,诗词名篇到民情邸报,应有尽有。甚至还看到了她在江宁时最爱翻的话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