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帝却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激动,反而继续说道:“既如此,朕也需要一个真相。”
宋西固似乎是觉得大局已定,倒不似那几个黑衣人那般急躁,反而沾沾自得起来。
这还是头一回,父皇肯这样平等地与他交流。
他此时自恃甚高,只当已与宋帝身份相当,大手一挥示意他直言便是。
宋帝并未计较他的无礼,直接将心中的疑点询问出来:“自从京城有云国面孔出现,朕便差金羽卫严加追踪,细细排查过许久,除了苏府那一张,还有那云国的质子云畴处曾有云人出现,朕亦在其不备时更换了假图。”
宋帝说到这里,一直默默观察局势的林铮突然挑了挑眉。
没想到一直不起眼的云畴那里,也有皇上的眼线,世人都以为皇上早就将这个被云国弃之不顾的质子忘到脑后去了。
宋帝不知道云畴心中亦有图谋,选择偷梁换柱将真图付之一炬,而是也换了假图。
想来是宋帝早就看出这云畴不过是云国的一颗棋子,受制于云国无奈之下才为其效力,并不会兴起什么波澜,是以存了网开一面的心思,竟真的如他早先所言——不屑于去为难一个孩子。
林铮心中所想的却是,这样一来,即便那假图会引人怀疑,这些云国人此时也都听见了乃宋帝所为,将来若是能将这消息传出去,想来云畴到了云国的处境也不会陷入危险。
宋帝停顿片刻,继续问道:“朕自认已经封锁了所有的出路,而今边城已破,想来那图还是到了云人手中,你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他这样询问,倒是真的不解,想要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出了疏漏。
但是如此一言,却更加助长了宋西固嚣张的气焰,他愈发觉得自己的所为实在高明,竟然连运筹帷幄的父皇都骗了过去。
宋西固得意之际,却一眼看到了面色淡然如水的林铮,不由有些恼怒。
随着宋帝所言,连宋瑾瑜都紧皱眉头沉思不已,他凭什么可以是这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宋西固冷哼一声,不满道:“林铮,你似乎有什么高见?”
他不肯称林铮为“元朗”,实是不愿认同他的身份,仍旧固执地叫他从前的名字。
对于这位大皇子,林铮一直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若说宋瑾瑜还堪称对手的话,那么像宋西固这种将所有贪欲都写在脸上的人,实在叫他懒得多看一眼。
他不愿多说,宋西固却不肯放过他,再三纠缠不放,惹得林铮不由皱了皱眉,甚至有些不愿束手在这听他絮叨。
他只好面无表情地说道:“你早在使团进京时,便与云翳勾结在一起。”
众人皆大惊,宋西固亦是没想到他竟能一语中的,一时语塞竟说不出话来。
林铮冷笑着继续说:“你醉酒挑衅,故意与云翳冲突。假借不合之名,更加隐去了被怀疑的可能。或许那云翳第一次出京时,布防图便已在他手中了。”
宋西固一脸惊骇地看着林铮,他究竟是如何得知的?
一见他的反应,宋帝与宋瑾瑜当下得知林铮所言非虚。
宋瑾瑜的脸色有些不好看,没想到自己本以为是个草包的大皇兄,竟然借用自己达到了目的。
而当时他与林铮合计算计的那位大皇子云翳,究竟是瓮中之鳖还是将计就计,如今却要好好盘算盘算了。
林铮言之此处,还是目光复杂地看了看宋西固,将剩下的话说了出来:“你这般铤而走险,想来已经做好了破釜沉舟的准备。但就算你能得偿所愿,云国也不是你能左右的,为虎作伥终归是与虎谋皮,下场如何,你还要三思而行。”
宋西固一意孤行,自有他自己的因果,林铮本不愿干涉他人的决定。
但为了宋帝的安危,同时也是为了自己心中的那片柔软,他还是一时不忍有了规劝之意。
然而他的好意却被宋西固看成了妒忌,他恼羞成怒道:“我怎么做与你何干?而今就算你洞察一切,那又如何?不还是被我绑在这里可怜巴巴地求我饶你一命?”
林铮自然没有兴致同他胡搅蛮缠,当即闭口不再言语,而一边的宋瑾瑜却继续说道:“大皇兄,我同你一起长大,当真不愿见你为他人利用白白做了傀儡。这些年再如何明争暗斗,毕竟是我们兄弟之间的事情,你情急投敌,实在不是明智之举。那云国包藏祸心,所图的可是咱们大宋的江山!你心中究竟有什么苦闷,同父皇好好说说便是,何必如此?回头是岸啊!”
听见宋瑾瑜这一番话,宋西固罕见地没有反驳他,而是皱着眉似在思索着什么,面色有些犹豫。
见他如此,宋瑾瑜一喜,还要接着开口,却听一旁的云晔厉声一喝,直呼其名道:“宋西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