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边关战事焦灼,难怪云国此次大有不死不休的气势,难道他们已经拿到了图纸?
一见林铮变了颜色,云畴的心里也忐忑起来。
“你也知道?”
林铮面色十分难看,他的语速很快:“他们将布防图和苏晓月一起带走,又出兵猛攻,若是破了城,支援的大军还没到,那么宋国就危险了。更何况,抓走晓月是为了预言,一时还不会动她。可若是到时候他们觉得宋国就是囊中之物,那么晓月的生命也会有危险。”
林铮本想将云畴乔装成仆人送去云国,毕竟他比较了解那里的风土人情,让他趁机混入云国等待时机打探消息。
可是现在事情已经迫在眉睫,此计怕是不行了。
林铮便顺手从身上开始掏银票,一边掏还一边说:“刚才说的话不作数了,我给你拿些银钱,你找个地方隐居去吧。”
他出门出得急,掏了半天也没拿出多少钱,云畴几次想要说话,都被他不容置喙地打断。
云畴一着急,也忘了每次面对他时的那种局促不安和自惭形秽,一把拽住他的衣角嚷道:“那图被我改了!”
林铮马上停住了动作,仿佛刚才那个猴子似的人并不是他。
他理了理衣襟端起茶杯,淡然道:“你改了?你还会改图纸?”
云畴被他的转变吓了一跳,乖巧地跟个兔子似的点点头:“我瞧那图纸好似是新画的,不像原图,又许多顿笔处都有犹豫,想来是临摹的。正好那几日太监允许我去书房,所以我就照着改了一幅新的。他们来取走的时候,也没有看出什么端倪。那原本的图,已经被我烧火时偷偷烧掉了。”
他竟连不是原版都看得出来,倒不像是胡说。林铮暗想。
布防图并不是什么人都能看明白的,他不过十岁,就能看懂,还能依着自己的想法改画,便要对兵书史书都颇有涉猎才行。
这孩子不简单啊!苏晓月果然没有看错人。
林铮心中感叹,口中却说:“你可知道边城布防图的重要性?”
云畴点了点头,看起来人畜无害。
“说到底,你也是云国人。你擅自将那图纸改了,会给云国造成怎样的损失,你可有想过?”
云畴又点了点头。
林铮似笑非笑:“你既都知道,还选择这样做。为了一个苏晓月,你可以背叛自己的国家吗?”
云畴这次没有马上点头,而是考虑了很久。
林铮没有追问他,只是默默地等着他的回答。
等到冒着热气的茶渐渐凉了,云畴才整肃表情,沉声说道:“我是云国的皇子,你是宋国的皇子。虽说我留宋为质,我们地位不同,身份却是平等。”
见他如此,林铮也端坐起来,给他十分的尊重。
云畴继续道:“于公而言,我云国出尔反尔,明明刚刚商定了通婚留质讲和,却又用卑鄙的手段偷取你宋国的图纸,攻其不备,胜之不武。更何况,你我两国以大漠为屏障,路途遥远,本不算毗邻,并无不可调和的争执。我不忍见到烽火四起,生灵涂炭,无辜的百姓无家可归,战士们与爹娘生离死别。无论是宋国的百姓,还是云国的百姓,都是百姓,都有亲人好友。”
云畴的小脸不怒自威,看起来十分沉痛。
“在战起之前,你我两国已经开始了通商往来,两国的百姓们生活都还算平稳富足。何必为了满足几个人流芳千古的私欲,置如此多的性命于不顾呢?”
云畴小小年纪,脸上就有了悲悯之色。
他宁愿在此留质百年,哪怕能换来两国一时的和平,他也心满意足。
等他缓和过来,这才意识到自己说得有些多了,这些话他在心中憋了太久,突然宣泄出来,似乎有些忘乎所以了。
他又恢复成那副羞涩的样子,低声说:“于私,养大我的芸娘是宋国人,晓月姐姐于我有恩,阿诚又是我的好朋友,还有小郡主,还有你。到了宋国以后,你们都待我很好,所以我喜欢宋国。我偷改图纸,的确有罪,我也愿意背负骂名。可若今日是宋国侵略我云国,我也会为了大云奔赴战场,保卫我云国的百姓平安!”
云畴是个纯善的人,纯善到有时甚至会做一些蠢事,还有些不合时宜的天真。
他那些幼时的经历,林铮也曾听苏晓月讲过。
若不是亲眼相见,他还是难以相信,经历过那么多苦难的人,竟还渴望着一方净土,还有一颗希望所有人都好的心。
到了此时,林铮心中对云畴的最后一丝怀疑也荡然无存。
眼下十分仓促,他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安顿云畴,就听他突然说道:“要救回晓月姐姐,我或许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