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看云畴只有一层薄薄的被褥,一摸上去,几乎都摸不到棉絮,他终于忍不住怒道:“不是给了质子府许多贴补吗?你怎么还睡在这种地方?”
云畴这才明白,原来那些隔三差五就能分银子的老太监,还要多亏了三皇子对他额外的照拂。
一想到这里,方才的局促不安消散一空,云畴似乎很是满足,言语间也多了几分随意:“我已经很知足啦!这里可比云国好多了,有吃有睡,在...在那件事之前,他们也不打我。”
提起战事,云畴又有些不安起来。如今云国的所作所为,使他的存在变成了一个笑话。
自然,那些人也根本不可能考虑他的死活。可是不知为什么,他还是觉得对宋珏诚有万分的歉意。
战争因云国而起,不知道有多少百姓会因此而民不聊生,与此同时,他们各自的所处的阵营也使两个少年再难成为朋友。
三皇子却洒脱一笑,握起了拳自信地说:“我们大宋一定不会败给云国的!如果父皇允许,我也想要上战场,征讨侵略之人,保我大宋安宁万世!”
云畴跟着重重点头:“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到!”
说罢他也不必避讳宋珏诚什么,打开了自己偷藏东西的地方,将那盒子和锦布包着的东西一并拿了出来。
掀开方巾,三皇子目瞪口呆,不可置信地看着云畴,他怎么这么有钱?
似乎明白他在琢磨什么,云畴看上去有些惆怅:“这是晓月姐姐给我的,也不知道...她现在人在哪里,过得好不好。”
提起这个,宋珏诚也低落起来。
很快他又勉强笑着说:“晓月姐姐吉人天相,无论到了哪里,都会平平安安的。”
也不知道是在安慰云畴,还是在说服自己。
三皇子看着云畴一样样地捣鼓他那些无比珍惜的“宝贝”们,什么破糕点,破衣衫,心中不免一股股酸意泛起。
二人对坐无言,也不知过了多久,宋珏诚突然下定决心似的说:“云畴,你走吧。”
云畴一愣,随意苦笑:“我能去何处?”
“去哪里都行,男子汉大丈夫,何处不能为家?何必在此做阶下囚?你那么爱读书,又有才华,逃出去做个普通人,过上安生的日子,不好吗?”
三皇子越说越觉得此计可行,竟鼓励起他来。
云畴也被他的话所感染,笑笑说:“说起来,我倒是特别想多读些书,想去做个私塾先生。”
宋珏诚听他提起过往,说起云国还有许多像他这样的孩子们,不喜练武,都想要读书识字,奈何却没有机会。
这样的云畴,他还从未见过。
云畴越说越兴奋,却突然想到了自己的身份,眼神不由又黯淡下来。
那些老太监能逃,他却不能逃。否则只怕...
宋珏诚见他犹豫,似乎明白了什么。
将他那些稀奇古怪的破玩意儿一股脑地扔到了那食盒中,云畴忙去阻止,生怕他碰坏了什么,可是瘦弱的他尽管年长两岁,也争不过结实的宋珏诚。
等都装齐全了,三皇子一把拎起那食盒,当先就朝门外走。
云畴哪能同意?急忙在后头追了上去,可是那人越走越快,他也跟着没有顾忌地小跑起来。
不知不觉地,竟然已经走出质子府很远。
宋珏诚打量打量四周,没有苏晓月,他也不怎么认路,但总归是走了很久。
他突然停住脚步,笑嘻嘻地看着身后累的气喘吁吁的云畴。
两个少年的额头都是汗水,小脸红扑扑的。
等到他追上来,三皇子一把将那食盒塞到云畴怀里,他忙小心翼翼地接住,掀开盖子看了看,一切都好,这才长吁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待他检查完,还没来得及嗔怪宋珏诚,就听他清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道:“行啦,本皇子亲自去取食盒,怎奈不小心忘了关门。你趁机擅自逃出质子府,本皇子什么都没有看到,你走吧。”
云畴目瞪口呆,这也可以?
可是方才七拐八绕,他已经忘记了回去的路。
又或许还记得,只是不想再记得了。
云畴捧着食盒站在原地,欲言又止地道:“若是连累了你...”
宋珏诚一插腰,得意的像一只小公鸡:“父皇已经说过了,不会拿云国的一个孩子出气。其他的人...我看谁敢动本皇子?”
云畴满面感激,眼底有些湿润,又想起自己的承诺,忙将眼泪憋了回去。
见他如此,宋珏诚也有些激动,但他自诩是堂堂男子汉,已经不是随意哭鼻子的年纪了。
“好了,不要这么婆婆妈妈的,我先走了,你快点找个地方躲起来吧,千万别被人给抓住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