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发突然,林家应当也是措手不及,时至今日竟才想起处置这办不成的婚事。
苏晓月苦笑一声,大婚之日家被抄了个干净,像自己这样倒霉的娘子,实在晦气的世间少有。
她就这么直愣愣地看着那些人动作快速地三下五除二将林府的喜气摘了个干净,然而他们却没有急着进府,紧接着又开始布置了起来。
苏晓月盯着几人有条不紊地动作,心中一惊,腾地站了起来。
怎么办起了白事?
是谁出事了?
她依稀记得林铮提过,林家的老辈都在江南颐养天年,府中只有他和父亲林璟。
她越想越急,实在按捺不住担忧,冒着被发现的风险上前询问。
“老伯,这不是吏部尚书林大人的府邸吗?可是出了什么事?”
苏晓月刻意压低声音,想要尽量伪装成男子。
林管家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但见她焦急的样子不似虚情假意,还是和气地答道:“府中安好,不过明日是贵人的忌日,林府年年如此,聊表追思。”
管家只当苏晓月是拥戴林大人盛名的百姓,林家声名显赫,这样的人屡见不鲜,林璟都叫他和善以待。
听得此言,苏晓月这才想起林铮似乎曾同她讲过此事,那时他还隐瞒着自己的身世,想来他口中的母亲应是林夫人吧。
大婚定在初十,这几天浑浑噩噩,没想到今天都十三了,苏晓月怅然若失道:“原来如此。林大人深情不寿,相信林夫人在天有灵也会感到安慰。”
管家奇怪道:“小哥是初到京城吧?京中无人不知,正月十四是我们老爷的胞妹,先皇后娘娘的忌日,并非夫人。”
苏晓月一怔。
皇后娘娘?
正月十四是我娘的忌日,林家不过元宵。
林铮的话在她耳边回响起来。
原来他一早就告诉过她了。
人人皆知皇后娘娘的忌日是正月十四,只有她不知道。
上次出狱得知他身世时,她还误以为他欺骗她。
一直因为他对她的刻意隐瞒心中耿耿于怀,先前还闹着别扭总是不肯见他。
如今真相大白,再想要相见却是难了。
苏晓月苦笑一声,心中歉意渐浓,除却叹息也只好无可奈何。
她沉入思绪,那管家却一直在看她,越看越觉得有些不对,不由仔细打量起来。
苏晓月注意到林管家狐疑的目光,心中警惕,她此时若被发现恐怕会给林家带来麻烦。
于是她客气地告罪道:“原是如此,既然林大人平安便好。在下还有事,先走一步。”
“哎,你是不是...”苏晓月刚走两步,那管家便在身后呼唤起来。
她心道要糟,拔腿就跑。
跑了好一会儿她才敢回头打量,发现并无人追来,这才放了心。
林管家见那人跑了,上前两步,又止住步子摇了摇头,心道不可能,那位主应当在大狱里呢,她怎会在此出现,定是自己上了岁数花了眼。
***
林铮一身大红的喜袍,跪在御书房门前,双目通红,下巴上都生出了胡茬。
不过三日光景,他整个人就清瘦了一圈,看起来十分憔悴。
但他的背挺得笔直,眼神坚定,大有不达目的誓死不休的气势。
大婚那日,吉时刚到,准备出门迎亲的他等来的却是皇上取消婚约的圣旨。
他匆忙赶到苏府,才得知苏家已抄,又追到诏狱去,却被告知皇上有旨任何人不得探视。
从那以后,他就跪在这里,不眠不休滴水未进。
皇上不肯见他,也不肯让他去探视苏家。
应该说从那天开始,皇上便谁也不见,林璟来了数次,吃了闭门羹后也只好看着他深叹一声离开。
这次的事林家事先一无所知,皇上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朗,便是不想要任何人替苏家求情。
就连太后都亲自来过一次,但皇上始终闭门不出。
可林铮走投无路,只好用这最笨的法子,他想要一个答复。
苏家通敌这种说辞,打死他他也不信。
大太监总管魏青有些看不下去,元朗皇子这是在同皇上较劲啊!
可是再这么跪下去,这人恐怕就垮了。
他悄悄地瞥了一眼正在看书的皇上,那书页已是许久没有翻动,陛下脸色铁青,显然心情亦是十分不佳。
他小心翼翼地叹了口气。
皇上却十分警觉,马上开口问道:“你叹什么气?”
魏青连忙跪在地上,恭敬道:“老奴不敢说。”
“但说无妨。”
皇上似是非要他说出个什么,他只好道:“元朗皇子已经跪了整整三日了,老奴只是担忧殿下的身子。”
宋帝似是没想到他竟如此耿直,被噎的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