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他们就以“蝼蚁”这个乐队名儿走起来了,不同于许多富二代的玩票心理,他们是真的想在年轻一代里做出点名堂。
所以从成立开始,他们就一边排练翻唱曲目,一边探讨如何原创。对任何一个乐队来说,第一首原创作品都是意义非凡的,所以白鸽对此非常慎重。由于三人想做的风格不一致,他们时常争吵,就这样打打闹闹了半年,也没商量出个所以然。
直到今天,白鸽在辩论赛场看到一个光芒万丈的女孩,激情澎湃的演说一下击中了他的心脏。白鸽无法形容那种感觉,握着笔唰唰写下又一段歌词与和弦,把女孩当作灵感缪斯。
落日西沉,夕阳透过窗隙斜斜地照进来,在乐谱上投出一小片橘红色。这间琴室坐落在镜月湖畔,是校内最安静的一隅。白鸽走到窗边去拉帘子,撩起眼皮一看,震惊得瞬间睁大眼睛。
只见那个身穿西装、在台上打辩论的熟悉身影,此刻正一步步朝湖中走去!湖水已然没过她的大腿,白鸽冲出琴室,飞速朝镜月湖跑去,一边跑一边呼救:“快来人!”
还是来晚一步,女孩的身影消失不见,红色的湖面此刻毫无日落时分的美感,已然成了吃人的血盆大口。
白鸽脱掉上衣,毫不犹豫跳进湖里。他并不会游泳,但此刻顾不得那么多,深吸一口气潜进水底,朝远处那抹黑色倩影游去。
最先缠上他指尖的,是她披散的黑发,绵软无力,惹人怜惜;然后触碰到的,是她的身体。白鸽紧抱住她,踢蹬着双腿,奋力朝湖面游去。一下、两下、三下......白鸽的力量愈来愈弱,理智被缺氧感慢条斯理地撕扯。
就这样交代在这里了吗?他还没有写完蝼蚁的第一首原创,还没有在 livehouse 开专场,还没有解锁大学路那家常去串吧的所有酒类......大脑里闪过一件件未完的遗憾,还有妈妈的背影,在红木大门的缝隙间若隐若现。
妈妈......白鸽拖着沉重的身体,一步步朝那扇门走去,可怎样都触碰不到。女人温柔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空间:“小白鸽,回去,你不属于这里......”
“出来了出来了!”湖岸边,唐郁激动地大叫。不久前她和周倩倩分别,走了一段后心里还是觉得放心不下,于是折返回去,结果正好撞见周倩倩投湖。
由于是上课时间,镜月湖这片儿空无一人,唐郁直接冲到最近的教学楼内,喊来老师和同学帮忙。
再回来时,她看到一个男生跳进湖内,以为是哪个周倩倩的追求者和她双双殉情,吓得她赶紧鼓动会水的老师同学下去帮忙。好在她反应快,让不通水性的白鸽在昏迷前一秒被几个健硕的男老师捞了出来。一同被救下的还有周倩倩,那人在校医专业的抢救下呼吸渐渐回笼,只是意识还昏迷着,一时半会儿醒不来。
唐郁对见义勇为者道了声谢,并问:“同学,请问你叫什么名字?”青年湿漉漉的长发狼狈地糊在脸上,以至于她并不能看清他的脸。
白鸽捡起地上的 T 恤,一边穿一边摆摆手,示意不必在意。末了,大步流星走远。
“你、你的脸......怎么和那个狗男人这么像!简直恶心至极!”女人将一把菜刀扔到女孩脚边,歇斯底里地大吼,“要么把你这张讨人厌的脸毁了,要么去死,你自己选!”
女孩瘦弱的身体几乎撑不起最小码的校服,拽了拽衣角低声说:“妈妈,我想好好活着。”
“好好活着?凭什么?”铺天盖地的拳脚招呼在女孩身上,此刻她成了母亲眼中父亲的替身,承受着恐怖的发泄欲和女人咄咄逼人的骂声,“凭什么你潇洒再婚,而我却成了所有人的笑柄?!凭什么?!!!明明是你出轨!!你凭什么好好活!!!!”
“去死!!!”女人发疯般掐住周倩倩的脖子,连拖带拽把她按在七楼的窗台上,迫使她大半个身子悬在窗外。
秋风将女孩的眼泪吹凉,她绝望地闭上眼睛......
“倩倩醒了!”
最先发现周倩倩苏醒的是唐郁,她先人一步通过面部的颤动发现,然后惊天喜地和校医汇报喜讯。
周倩倩挣扎着睁开眼,浑身像是被揍过一般酸痛。眼前是一片绿墙,屋内一股淡淡的消毒水气味,周倩倩闻着直想打喷嚏。
记忆伴随意识一起回笼,周倩倩想起自己冲动跳湖,寒冷的湖水把她拽进另一个世界,仿佛爱丽丝跳进兔子洞后急速下坠,坠入密不透风的黑色。不知过了多久,她开始发梦——太真实了,以至于她几乎分不清眼前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醒来时她做的第一件事是摸自己的脸,确认没有刀疤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