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小唐指的是唐博彦的亲生妈妈,一个来自江南水乡的美丽汉族女孩,她在年轻时一场远赴新疆的旅行中,和在马背上奔腾的维吾尔族汉子,唐博彦的父亲一见钟情,两人迅速坠入爱河,并完成闪婚,并诞下一子。
可是好景不长,这场由荷尔蒙上头所铸就的婚约最终败给了现实中的鸡毛蒜皮。比如唐博彦的妈妈是来新疆旅行的,他们其中一方必须为了彼此做出妥协,离开自己长久居住的地方。
于是勇敢的小唐阿姨便一个人离开了家,搬来了新疆。
而唐博彦的父亲作为桑皮纸匠师的后人,唐博彦的爷爷自然是希望他子承父业——可是那时候桑皮纸作为一种制造成本过高、已经被市场淘汰的纸,生意一度陷入低迷,他们整个家几乎过得一贫如洗。
想到家里还有个小婴儿嗷嗷待哺,妻子远嫁他乡压力也很大,于是唐博彦的父亲不顾父亲的意志,毅然决然地开始了创业。
过多的琐事让唐博彦的父亲忙碌得无法回家,于是自然缺失在唐博彦母子的生活之中,由于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次丈夫,在异乡倍感孤单的女人开始变得敏感易怒、甚至抑郁和神经质,她把对丈夫的不满报复似的统统灌输到了唐博彦身上,以至于男孩对父亲的所做作为始终无法释怀,他甚至在成年的那一刻便去改了身份证上的名字,和母亲姓。
而这种因为忙于生计而变质的婚姻关系注定会影响到家里的每一个人,比如唐博彦的父亲在事业小有成就之后,再也忍受不了家里总也没有好脸色的妻子,他还是没忍住诱惑,在外面找了新的爱情。
而丈夫的背叛让女人近乎崩溃,她感到自己十几年来的付出就是个笑话——唐博彦的母亲深知自己的状态不好,无法继续照顾唐博彦,于是她把自己的儿子送到了爷爷家里,自己回到了江南故乡。
本就被支离破碎的家庭关系搞得身心俱疲的唐博彦被送到了另一个地方,本以为会遇见以为无比疼爱他的爷爷,结果这位老人对自己儿子背叛自己的家业这件事耿耿于怀,他见到自己儿子留下的香火,当即决定子承父业,让孙子唐博彦接手家里的造纸活计。
于是整整两年,唐博彦除了上学,都被关在家里帮着造纸,处在叛逆期的男孩没有得到爱,反而被这种失去自由的生活逼得发疯,这就养成了他极度向往外面世界的性格。
“哎哟,你都不知道。”一旁的阿妈插嘴道,“他小时候刚来的时候,又瘦又小,一看他妈就没给他喂多少饭,结果家里的老头还让他帮忙干农活,还得背造纸的时令,背不下来就不能吃饭——简直是霍霍人啊。”
储怡禾长长地叹了口气,这是她第一次听到唐博彦的过去——这ᴶˢᴳ不是一个轻松的故事,而她好像明白了为什么在依说唐博彦总也坐不住,迫切地想要把自己放逐到沙漠中去。
以及他为什么不愿意被叫做“努斯热提”,和他为什么不愿意提起桑皮纸。
也许这对他来说意味着痛苦的童年、不负责的父亲,和抛弃他的母亲,他也不知道如果答应了进入一段关系,会不会最终还是落入鸡飞蛋打的田地。
“他真可怜哈?”见储怡禾皱着眉头,长久地发呆,旁边讲故事的阿妈伸手拐了拐女孩。
“嗯?”储怡禾猛地回过神来,“不,”她皱着眉头答道,“唐博彦一点儿也不可怜,他很坚强。”
闻言,唐博彦的姑妈笑了。
“对,这小子很坚强。”
“话说,小姑娘你为什么一直带着口罩?我看你前两天更夸张,身上套袖手套什么的全副武装,你是生病了吗?”
“啊......不算是。”储怡禾连连摆手,“其实.....我对纸过敏啦。”
“啊!”在场的女人们长大了嘴巴,“我的天,那你现在.....”
“没事没事,我对桑皮纸不过敏。”储怡禾解释道,“可能是缘分吧,我也觉得很神奇。”
“你可能是对造纸里面加的某种化学药剂过敏?”唐博彦的姑妈思索道,“毕竟咱们桑皮纸除了最基础的火碱,可是什么都不加的纯天然纸。”
“这样啊。”储怡禾恍然大悟道,“确实有可能。”
“你对纸过敏,那你上厕所用什么?”一旁的大妈突然插嘴道。
储怡禾顿了顿,她的脸一红,“就是,城里会有湿巾。”
“原来如此。”在场的几位阿妈脸上露出了和储怡禾一样恍然大悟的深情。
他们又低头忙活了一会儿,突然坐在储怡禾对面的阿姨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她把手握拳放在嘴巴轻咳了两声。
“咳咳。”她朝储怡禾挤了挤眼睛,示意她往后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