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抽噎着偏头看萧弗,牙关都打着颤:“我……是不是杀了人?”
殿下解决那些人太快,大多时候都占尽上风,她甚至都来不及产生太多死里逃生的虚脱之感,只是反复记起自己慌乱中射出的一箭。
和在顾婶家的院子里那次不一样,这次不是伤人,是杀人了。
其实早在殿下和那些人打斗时她就已蓄起了势,时刻准备好和他一起抵御敌贼,以至于见他入险,那一箭没有任何的犹豫。
也没给自己任何胆怯的余地。
萧弗轻着手摸了摸她的发顶,“未必死透了,再说,你救了我。”
知知看着他那只修长冷白的手,不由就想起了就是这只手在他们走之前,往地上瘫着的那几个黑衣人手上一人砍了一刀。
那时他浑身的戾气。
虽然此时手上不见血污,可知知还是极为嫌弃地躲了一躲,一边问道:“他们是冲你来的?”
为了不暴露他的身份,她后来特意喊了他凌公子,可那为首的黑衣人还是准确叫出了他的名字。
萧弗把心里的推忖告诉了她。
听着听着,走了这么些路,知知慢慢也冷静下来了。
萧弗便带她到路边的河岸,让她洗了把脸。
两人这才进了城。
萧弗又主动斥资买了匹新的马,两人共骑,仿佛与来时一般无二,只是知知整个人都歪着头靠在身后之人襟前,她冷静是冷静了,遇险的后劲却也上来了,满腔的惶惶悸悸,手脚都既虚又软。
反正她救了他,那他给她做一回椅子的靠背也没什么吧?
如今脸上的米粉都洗去了,知知后仰着一张刷白的小脸,心里头止不住闷窒,连声音也是虚弱的:“大年初一就遇到这种事。”
萧弗享受着她的贴近,心情也有些复杂。
就像黑衣人出现时,他明知若是二人一同涉险、出生入死,会让她更为迅速地接受他,却也从没想过用这种教她担惊受怕的方法来算计她。
可眼下她这样奄奄不振地倒在他怀里,他一面心疼,一面又可耻地窃喜。
当真是卑劣。
萧弗自鄙了两句,就收起心绪,宽慰怀里的女子:“嗯,别再想了,就算真的杀人,一切后果,包括因缘业报,且都计在我头上。”
“别的便罢了,因缘果报哪能说转移就转移?”知知大不认可。
“如何不能……夫代妻受,天经地义。”萧弗道。
知知没力气同他争吵,只能呸呸呸了几声表达对所谓“夫代妻受”的抗议。
这样孩子气的行径看得萧弗又不觉无声在笑。
卑劣就卑劣吧,若卑劣些就能换得与她厮守,他既不惧骂名,也不畏业果。
回到住处,萧弗没进门,就吩咐江天去寻县令,再通知州牧一声,去处理此事,至于幕后的人,也不会难查。
既然能够不露声息地窥察他的踪迹,然后及时跟踪设伏,除了在附近侦查的人之外,这些黑衣人本身也应该就都住在附近。那就不愁该从哪里查起。
何况他走时补了刀,剩下那些活口定然跑不脱,也无力灭同伴之口。
然后他转身去托着马背上的小姑娘下马。
可知知下了马后,也没见他撒开手,正想去拨腰上钳的大指,他就一把抱起她往院子里走去。
“我自己走!”
萧弗低眼去:“你还走得动?”
要是尚有力气,想必一早趁他吩咐江天处理剩下的麻烦事的时候就跑了。
知知被他戳中,倒是任他抱着了。反正也进了院子,不怕人瞧去。
等把她安安稳稳放在了屋前那张藤椅上,萧弗一手抵在椅背上,半圈着她道:“门口那匹马归你,算还你的。”
知知养了个把月的马儿今日难得牵出去派上一回用,结果就这么跑了,说不心疼是不可能的,可是他真还了一匹她也不想要。
知知:“养了那么久还不是跑了,我才不要再养呢,只会浪费我的马草。”
因为哭花了脸,她在河边把那些黑的黄的、混着泪的,一应都洗去了,现在整张脸莹亮剔透,比早上那两枚剥了壳的熟鸡蛋还要白润。
“现在知道这是什么滋味了?”萧弗晦然一笑,“可再不熟,不也得养。”
知知听出了他话外之意,无非是拐着弯在指摘她,可下一刻,脸颊就被一股热息烙上。
这股热息还很不知餍足,像是鸟雀归了巢,依眷着她的颊侧,苦苦萦回。
他在亲她。
萧弗已忍了许久了。
亲完之后,他仍不肯罢休,把薄唇对准了她粉致的耳肉,哑声哄劝:“知知,今次你救我一回,你欠我的陈债皆清,往后,都让我好好偿你,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