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雨微看着她手里的盒饭立马明白了她的意思,笑着摆摆手,“真的不用这么客气,我已经快吃完了,你晚上热一下吃吧,正好我这有微波炉,你可以用的。”
赵春雪只能点点头局促的收起盒饭,江雨微看见她手里拎着一个袋子,里面装的就是她上午说的背诵小本,于是说道:“你已经买回来了,好快啊,可是我记得这附近没有高中吧!”
“是啊,我坐了二十几站公交去买的。”
赵春雪说着就拎着盒饭去门口蹲着吃了。十一月末的天气已经很冷了,加之朔风瑟瑟,她只穿了一件早就过时的薄棉袄蹲在风口里。
江雨微于心不忍,走出去让她进店里去柜台上吃,她却说怕影响客人,江雨微再三说没事,她才进去。
两个人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几句,赵春雪这才打开了话匣子,她说自己今年41岁了,高中毕业就出来打工,早些年在电子厂流水线当工人,后来结婚之后为了能有时间照顾家庭,就去饭店当服务员。去年她前夫出轨了,提了离婚,法院把孩子的抚养权判给了她前夫,她一瞬间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有了。再后来,她忽然发觉其实自己好像从来没有思考过自己想怎么活,不是为了丈夫妥协,就是为了儿子妥协,现在命运忽然把她曾经觉得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抽走了。
在四十岁那年,她被动的重新获得了自由,重新变成了没有任何前缀的赵春雪。
对于赵春雪来说,突如其来的自由意味着她可以去做一些真正想做的事,比如去读大学。
江雨微听完她的故事也很触动,看着她久久说不出话。
赵春雪倒是坦然的自揭伤疤,“妹子,你是不是也觉得我特别傻?所有听说这件事的人都觉得我疯了,包括我儿子。他今年上大学,听说我在准备高考,他还把我骂了一顿,说我就没长一个能学习的脑子,连初中数学题都做不明白,还想去高考,让我别给他丢人了。他们都觉得我是干了一辈子体力活想混个文凭坐坐办公室,都劝我现在什么单位招聘都要求35周岁以下,等我念完都45了,根本找不到工作,趁早放弃吧!我又不傻,我当然也知道这些,可我,还是想考。”
江雨微听完认真的说了一句,“不会啊,我觉得你在做一件很酷的事情!很勇敢,很了不起。”
赵春雪愣了一下,随即转过头望向江雨微,眼里居然闪着泪光,“妹子,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说我。妹子,你念过大学,你觉得大学好吗?”
江雨微脑子里飞速的转过自己已经过去好多年的大学生活,从犹豫到坚定,“好,非常好。我觉得大学的氛围是很特别的,很自由很有活力,比任何一个地方都更有包容性,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再回到大学,学习生活。”
“其实我每次路过大学门口,看见那些大学生,我都特别羡慕,我也不是为了那文凭,为了坐办公室,不怕你笑话,我都干了二十多年体力活了,没什么苦不能吃的,我就是觉得遗憾,趁我还能学的动,总要为自己努力一次,你说是不是?”
晚上,江雨微抱着刚刚坐在沙发上放空,程屿洗完澡出来看她头发湿漉漉坐在那,立马走过去教育她,“江雨微,我说了你多少次了?天这么冷,洗完头不吹干会感冒,你是不是又忘了上次趁我不在家偷懒,头疼了好几天了?”
江雨微自知理亏,立马捂住刚刚的耳朵说:“好了好了,知道了!你别这么凶,小猫咪听不得这些!”
程屿被她气笑了,于是熟练的拿了个吹风机过来帮她吹头发。
“程屿,我今天认识了一个特别勇敢的姐姐,她41岁了,为了上大学的理想在准备明年的高考。”
“哇,真了不起。”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太酷了。”江雨微说着扭过头说:“她今天问我大学好吗?你知道我那时候在想什么吗?”
“想什么?”
“我在想我大学在作什么。我上大学的时候为了保研机会,不是在学生会和社团组织参加一些我不感兴趣的活动,就是泡在图书馆学习看书,我居然都没好好的认真的享受过我的大学生活。”
程屿揉了一下她的头发,已经吹干了,于是收起吹风机,坐到她旁边,问道:“所以呢,你该不会也想参加高考吧?”
“当然不是,你觉得以我现在的脑子去参加高考还能超过660吗?”
“那你?”
“我想考研。”
程屿吓了一跳,吞了吞口水问道:“你说真的?”
江雨微认真的点了点头,“我之前一直觉得我都快30岁了,很多事都不能做或者说做不成了。可是我今天看到赵姐,她已经四十多岁了,还有勇气去做自己想做却不被别人理解的事,那我为什么还缩手缩脚,不敢去做呢?年龄其实只是一个数字,不应该成为束缚自己的枷锁,想做的事就去做,什么时候都不算晚,你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