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时候我酒量并不好,喝上两口便发晕,第二日一早头疼的要炸裂开,但到了晚上依旧是一杯一杯进肚,如今回想起来,那时我还算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待日后开始挂牌接客,才是最令人作呕的噩梦。”
方简多少也听说过她的来历,不过他也只知道她曾经是大官家的女儿,后来抄家流落风尘,幸被三公主所救。
只不过那些往事他没法去深究去细问,如今乍然听她提起,心头竟跳的厉害。
荀千宁视线瞧着前方,有些怔愣出神:“我哪里能不难过啊,我还真以为,以后会这般平平淡淡活下去呢,看来老天当真是瞧不惯我过的好,但即便是瞧不惯我,来找我就是了,为何要落在清砚身上,他本不该尚公主,断送前程的。”
方简伸手拦住了她要给自己倒酒的动作,干脆接了过来,又给自己满上。
他想小口喝,但却觉得这更是难喝,干脆一饮而尽:“这同你没关系,都是那个吴家郎君做的手脚,若非是他,又怎么会出这么多事,再有便是七公主神人不清,你是被他们所累。”
荀千宁饶有兴致地瞧他,竟没想到往日里同她说话都不敢直视她太长时间的人,如今竟也能说这么长一段安慰人的话来。
“我并非是妄自菲薄,不过是说些事实罢了。”她眸中带着笑意,似乎是在回忆当初同曹清砚在一处之时的好,“我如今只愿日后清砚能同茯阳琴瑟和鸣,倒是不枉费他这一生。”
方简却不这般觉得,他声音闷闷的:“若他与七公主相守一生,这对你不公平,凭什么他们凑在一起,到头来剩你一个人孤单?”
荀千宁却是摆手:“你哪里懂一个人的乐子。”
她伸手指了指院外的那些厢房:“你可知,为何我这院子中下人少,却有那么多空屋子?”
方简摇头。
“那些院子,之前住的可都是我养的小倌。”
她语气稀松平常,但方简却瞪大了眼睛。
他彼时竟不知是该先惊讶她养小倌,还是惊讶有男人会甘愿做小倌。
“这汴京之中,总有些读书人书读的多了,不喜欢男女之情,觉得那情沾着欲,不好,但他们本身就有欲,想要舒缓便只能去寻小倌。”她伸手指向其中一间屋子,“对那些小倌来说,只要不伺候男子,伺候女子已经是极好的事了,这件离我的屋子最近,我最喜欢他,他也极其合我心意,只不过同清砚相守后,我便让他从了良,想来日后再将他接回来,他大抵就不愿了。”
方简听罢这些话,彼时竟也不知该作何反应。
是觉得这些太过离经叛道?但却又觉得这些事发生在荀姑娘身上并没有多奇怪。
她流落风尘需要伺候那些不喜欢之人,为何从了良,不能叫旁日来伺候伺候她?
可到底在东氿,女子连多看郎君几眼都会被诟病的地方,直接养小倌也太过大胆,他唇角动了动,一时间只能吐出来几个字:“挺好的。”
荀千宁被他这副呆愣模样逗的笑出了声:“哪里好?人数虽是多了,但真正合心意的也不过只有一个罢了,只不过到后来引为知己,倒是不能更加亲近。”
她酒吃多了,即便是没醉,说话也没个分寸。
方简却因为她这话,自己的思绪跑的旁的地方去,他突然想起来了当初荀姑娘同曹大人在一起亲密的场景来。
似乎就是在自己面前的这方圆桌之上。
但他也不知自己究竟是怎么了,竟也不觉得恶心亦或者其他,心上砰砰直跳,好似要从嗓子里面逃出来,他吞咽了一下,也不知是怎么想的,竟问出来一句:“日后可是要将那人接回来?”
荀千宁摇了摇头:“应该是不能了罢,他从了良,我还给了一笔钱和铺面,想必这时候都应该成亲了,你不知道,像我们这种身世飘零之人,最想要的便是属于自己的血脉。”
方简瞧着她:“你想要个孩子?”
荀千宁不知道他怎么把这个当作重点,倒是没回答他的话。
她只是自顾自的喝酒,自顾自地讲同曹清砚相知相守的点点滴滴,方简从前只知道他们是因为三公主与驸马才相遇,却没想过仔细听来这故事,竟有种别的感觉。
他实在是有几分醉,竟当真将自己代入成了曹大人,他盯着荀千宁来瞧,瞧着她因为说话之时张合的红唇,他忍不住去想那日瞧见曹大人与她唇齿相接的感觉。
慢慢的,他自己便变成了记忆之中曹大人,在荀千宁没有防备的时候,伸手扣住了她的脑后,直接将唇贴了过去。
但想象归想象,他到底是没有经验,即便是身为男子力气大,也被荀千宁推开,她面色有些发冷:“你这是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