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更是没想到,重阳宫宴上她随口说的话,他居然还能记得。
慎晚咬了咬唇,眯着眼看贺雾沉:“少装了,你怕是巴不得做回贺郎君罢?”
她稍微扬起下颚,双眸睥睨瞧着他:“尚主之前,你年少便考中一甲进士,贺家又是名满汴京的人家,有着你爹贺相之前的名声做底子,在加上你的才华,日封侯拜相亦或者配享太庙都是有可能的,贺雾沉,你应该很恨我断了你的青云路罢?”
恨吗?贺雾沉略一垂眸。
其实那条所谓的青云路,他上辈子便走过了,确实很顺利,但这也之是在上位者清正的基础上。
如今回过头看,这条所谓的青云路只会让他丧命的速度加快,走父亲的老路,做清廉的好官,这都没有一个听话的佞臣重要,君主是非不分,他又为何要执着那一条路?
“不恨。”贺雾沉声音和缓,好似穿透了岁月般落在慎晚的耳中,“能娶到公主,臣心中欢喜。”
他说的正经,能娶到慎晚,一来能让他不再入仕,二来可断了慎晚上辈子的孽缘,让她此生得以善终,没什么比这更让他欢喜的事情了。
可慎晚听了他的话,身子却稍稍向后靠在了椅背上。
她眉头越皱越紧,最后难以置信地喃喃轻道了一声:“不是罢?”
她这辈子经历的男女之事不多,但也并非什么都不懂,毕竟也是被荀千宁在身边熏陶过,且看过许多男女情爱的话本子。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贺雾沉这模样,分明是心悦她啊!
慎晚手慢慢伸到了唇边,轻轻咬着指头的关节,她千算万算没算到,贺雾沉居然对她存了这样的心思!
她当初为什么选他做驸马,其中一层便是她也觉得,贺雾沉同磐阳是有私情的,她如此既能断了他们两人日后的未来,还能让贺雾沉在她身边屈辱承欢,折损他身为贺家子孙的风骨。
可如今这算什么?她倒是让贺雾沉娶到他心悦的女子了?
慎晚是做生意的,她在心中略一衡量,结论明显,她亏了,亏大发了!
贺雾沉若是当真心悦她,还屈辱什么?还折什么风骨?
“你住口!”慎晚气急,直接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欢喜什么?你是贺相的儿子,你娶我,你欢喜什么?!”
贺雾沉一愣,有些没跟上慎晚的思绪,难不成他还得恨她?
慎晚瞧他略带疑惑的眸子,心中更是气,她咬了咬唇:“你说,你是什么时候存着这个心思的!”
第二十六章 茶水
什么心思?
贺雾沉眉心动了动,有些没跟上慎晚话中的意思。
他娶她,跟他是不是贺家子孙有什么关系?他父亲贺相虽说死的突然,但生前也未曾说过贺家子孙不得尚主,更没说过不得尚三公主。
贺雾沉思绪有些乱,但如今慎晚看他的眼神奇怪的很,总不能跟她说他是临时起意要尚主的吧?
他略一沉吟,脱口道出了一句:“大概是三年前罢。”
他此生重生回来便是在三年前,正是外出游历之时,当时他虽未曾归京,但午夜梦回,他确实控制不住地去想过这个他并不熟悉,但却愿意顶着被连累的风险,当众为他求情的慎晚。
思及此,他看着慎晚的眸光多了几分温柔,好似冬日里那丝缕暖阳,可这眸光落在慎晚的眼里,却让她从心底里往外的恶寒。
慎晚倒吸一口气,厉声呵道:“闭嘴吧你!”
她竟然不知,贺雾沉对她的心思居然起的这般早!
慎晚忙不迭后退两步,贺雾沉的话冲击着她,从前她对面前这个人的印象仅停留在他是贺相的儿子,和磐阳心悦他。
曾经旁人拍磐阳马屁之时,也将贺雾沉夸的天花乱坠,她曾偷偷去瞧过他,只记得他是个性子极冷的人,不苟言笑且古板守旧,当真像个冰块,同贺相似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
因及此,她见到贺雾沉的第一眼便讨厌的紧,可是如今贺雾沉自外游历三年归来,倒是变了些,对旁人虽冷,但对她却能称得上一句……温顺。
其中缘由从前她并未细想过,如今看来一切都有了解释——贺雾沉心悦她。
慎晚狠狠瞪了他一眼:“我不管你这心思究竟为何而起,你尽快断了念想!”
她震惊之余,心底的厌恶陡然升起,因着贺相的进言她在宫中困了八年,贺雾沉凭什么可以毫无顾忌的心悦她?
贺家人,就应该揣着对她的愧疚活着,凭什么将那些男女之情套在她身上!
慎晚眸光在贺雾沉身上流转一圈,最后落在他手中的律例上:“心术不正的东西!你既然喜欢看,你便给这律例抄十遍,否则不许吃饭不许喝水,更不许出这间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