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摁了摁眉心,抬手合上那些书,回过身,看向他,“不看了,一起睡。”
裴淮一言不发地走过来,拉着她手腕,带着她去了床那边……
……
……
当天晚上,苏己又做梦了。
她最近很少会做梦,上一次做梦还是预产期刚过的时候,她梦到医院走廊,护士怀里抱着两个孩子。
当时她还在但想,两个孩子里到底哪个是她的,直到现在她才明白,原来两个都是她的。
那天之后她再没做过梦,她是真的不想再做梦了。
可偏偏今天,意识模糊之后,她又看到了画面。
同样的不详,但不同的是,这次,她梦见了阿娘。
上一世的场景,阿娘知道自己已经登枯油尽的那天晚上,她说自己馋酒了。
苏己打了阿娘最喜欢的桂花酒,村子里原本就没什么卖糕点的地方,再加上那时整个村子都被瘟疫笼罩,人心惶惶,哀嚎遍野。
苏己去山里抓了只野鸡,拔毛放血,一套流程正如她在《同居》综艺历史那样熟练。
外面包上泥巴。
隔壁婆婆死了,她借用了隔壁婆婆的土窖烤熟。
她们的茅草屋亮着烛火,是阿娘在等她回来。
她去了许久,阿娘说不定已经等到不耐烦。
进屋的同时清理掉脸上哭过的痕迹,她朝后拨了下发髻,抬脚迈进门槛。
木床上摆着张木桌,脸色苍白的阿娘披着外衣,她坐在那儿,手肘支着桌面,手掌撑着额头,视线垂着,她在打瞌睡。
是酒香和烤鸡的香味将她叫醒。
苏己在与她视线对上的同时就想转身再出去,却被徐明知叫住。
“我去温酒,”苏己背对着她说。
徐明知朝她招手,“别温了,拿过来,阿娘等不及喝。”
语气豪爽到、会给人一种已然大病初愈的美好错觉。
苏己脚步微顿,轻呼一口气,折身迈上了阿娘的木床。
就算母女二人都很轻,木床依然发出“吱呀”的声音。
她们很久没睡过这么潦草的床了,愣了一下,又同时笑了。
……
……
那梦的前半段无比温馨,莹莹的烛火在两人的脸颊旁晃动。
一共三壶酒,徐明知独揽了两壶,苏己只捞到一壶。
母女二人只有在喝酒的时候才会互不相让,弄不好了说不定还对去院子里拉练一场。
苏己后悔买少了。
但无奈这村子里现在还能买到酒的地方实在太少,更别提这种家酿的桂花酒。
就算有,大多也都当做消毒药剂使用,这还是苏己前几天亲自教给村民的法子。
苏己也很久没有喝过酒了,喝到兴头上,母女二人那分外相似的爽朗笑声,一圈一圈的从茅草屋李荡漾出去。
路过的村民听到,奇怪的直摇头。
不是听说徐夫人身染恶疾没两天活头,怎么还有心情笑得这么开心??
都以为是她们魔怔了。
屋内木床上的苏己都笑出眼泪了,那眼泪停不下来。
这时的怀王还未出现,否则他若是看到,会心疼死。
徐明知也不避讳了,直白了当的交代后事,苏己大多是听她说,只是需要自己回答的时候才应一声。
“好。”
“知道了。”
发现阿娘这几年背着她攒下的私房钱还真是不少。
徐明知提议说让她进宫的事。
苏己今天是一定会答应她所有的要求,但在听到这一条时,还是忍不住问了句,“阿娘不是说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又何必花那冤枉钱让我进宫。”
徐明知仰头干了手中那杯酒,酒杯磕在木桌上发出闷闷的响声。
“就是因为没一个好东西,所以反正都是要嫁,不如嫁个最有钱有权的狗东西。”
那话说的好不爽快。
别说,在当时,这思想真还算是相当前卫了。
苏己摇了摇头,“那您当初怎么不去?”
徐明知的回答令人匪夷所思,“你以为阿娘不想?”
苏己,“??”
徐明知,“阿娘现在攒的金元宝就够送你一个人进去的,你先去,多捞些银两,然后把阿娘带进去跟你一起。”
“……”
苏己哑然失笑,“您真是我亲娘……”
她摇了摇头,也答应了。
反正阿娘不在了,其他就都随便了。
徐明知平时千杯不醉,这会儿身体虚弱,喝了一壶半就已经醉意明显。
她问,“己己,你觉得阿娘是个怎样的人?”
苏己靠着身后的木墙,一条腿伸直一条腿弯曲,手肘随意的搭在膝盖上,看着懒意横生,“阿娘劫富济贫,行侠仗义,宽容无私……”
“错了,”徐明知摇了摇头,打断她的话。
“阿娘其实最是自私,”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