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言诚将人放下,指尖玩着那串项链,覆过上面的红玛瑙,也在她粉色的圈打量,“再来?”
是问话,也是肯定句,灯亮的时候云岁往往不喜欢睁开眼睛,全权扔给他,她喜欢情动时叫他的名字,仿佛那一刻不论身心都属于彼此。
“柏言诚……”她胳膊轻轻勾着他,“你知道那天晚上,我在想什么吗。”
他动作一缓,“想什么。”
“如果我们哪天分开,绝对不会因为第三个人的介入。”她说,“我知道乔思楚故意激人的,所以我不想和你吵架,我希望冷静处理。”
把他拉黑也是让她自己冷静。
免得就这样吵一架,无厘头地断绝来往。
“以后我们分开的唯一可能,只有不够……”
只能是不够喜欢。
没有别的。
“宝贝。”柏言诚低头堵上她的唇角,吞没她剩余的话,“是我不够卖力吗,让你胡思乱想。”
爱意和咳嗽最难隐忍。
云岁的少女情愫从不掩藏,一嗔一怒,一颦一笑显而易见,而现在,她对他更多的是舍不得。
老人们常说自己过一天少一天。
她后知后觉领悟到,怕自己哪天,也要掰指头数日子。
之后一段时间,云岁都在忙。
忙到疲惫,忙到偶然在宿舍撞见余曼曼,被当外星人似的打量着,“我总感觉,你最近变化好大。”
具体变在哪里呢。
是去年那款锁柜子里不见天日的包包出现在云岁的随身物品里,还是她脖颈上那条将人气质提高四五个档次的红玛瑙项链。
穿着打扮倒是老样子,小裙子最多几百块,大部分时候喜欢穿宽松的裤子和运动鞋,方便穿梭于炎炎夏日中。
“哪里变化大。”云岁问。
“好像没之前那么开心。”
“可能太忙了。”
余曼曼比划,“可是去年你去酒吧兼职回来的时候,眼里都是光。”
哪怕那天没有见到柏言诚,哪怕上午练琴下午家教晚上兼职奏乐,累到脚下灌铅,总能盈盈一笑。
甚至在不久前,她还会和阳台上的盆栽打招呼,不知从哪里听到的谬论,给它们唱歌,期盼花朵快快长大。
“我也不知道。”云岁怔怔,“我明明过得挺好的。”
她今年的生活顺风顺水,歌曲发布后的一个月,R&J给云岁的分成钱,她大部分转给父母还债,终于让家里度过难关。
那笔数目大得夫妻两无法想象,还以为她在外头干违法的勾当,打电话过去一问才知道,他们的女儿出歌了。
云朵把《盛夏》放给两个中年父母听完后,云父兴高采烈将女儿的那两句歌词设置成来电铃,那阵子他们每天都给云岁打电话汇报情况,说还完债后家里轻松多了,这个暑假给云朵找个补习班让她争取也考到北城,姐妹两有个照应。
一切步入光明征途。
“过得好和过得快乐,不一定是正比吧。”余曼曼感慨。
她竟然也受到影响,开始感怀伤秋,“今年这是最后一个暑假,从此以后,我们就没有暑假概念了。”
云岁早没有假期概念,要么兼职要么工作,无非是回不回南城的问题,父母之前问过她,她思忖良久,给出否定回答,她时间紧迫,没法像往年那样回家陪家里人,打一笔钱过去让父母暂时换个好一点的房子住,等再攒攒钱,争取在南城城区买套房子。
忙是一个理由,更想逃避琐事,她要是回家,指不定要应付上门问候的亲戚,宁可熬到夜深,见四点的日出,也不喜欢在小地方听人叽叽喳喳,她不喜欢舅妈的大嗓门,也不喜欢二宝的顽皮。
杨绛在《围城》扉页里补过一句话,围在城里的人想逃出来,城外的人想冲进去。
这时候的她,就是城外的人,对没见过的,新奇的事物感到好奇,只是她冲得比较小心,总想给自己留点后路,避免从感控坠落,摔得太惨。
暑假的第一个月,云岁瞒着所有人,报了个一对一的雅思班,瞒别人没什么可瞒的,主要是为了瞒柏言诚,要是被他知道的话,她可以想象自己落他手里能被折腾几回的。
好在他从不疑心她,当过且过,只图眼前的欢乐,他们的爱巢搬到公寓,方便了她工作,他说到做到,闲暇时会给她做饭赔上回的罪,云岁默默笑纳。
只是自己再不进厨房。
那段时光他们温情得像过了好几辈子的夫妻,琴瑟和鸣,浓情似蜜。
但她总在半夜里醒来,掐了下自己的胳膊确定是不是在做梦,有时候也会去抱他来确定真假,柏言诚被她弄醒了也不恼,好脾气整理她鬓边的发,吻吻额前继续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