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刻他也没有走向她的打算。
他们之间,是有承诺的。
这次是意外相见罢了。
云岁脑袋好久处于懵然的状态,听被保安架住的人嚷嚷说他是粉丝之类的话,大概明白这是什么人。
早就听说过私生的可怕性,原来离自己这么近。
眼神呆滞许久,间隔三两米远的男人朝这边看来,四目相对不闪不避,他身上的外套早已被弄脏,褪下后只着一件单薄的白衬衫,是她看得太久产生错觉,衬衫的袖扣似乎还是她很久前买的那一对。
柏言诚。
云岁的口型出现三个字,嗓子却迟钝地说不出。
他没有过来见她的意思,只在远处看一眼,自知之明拿捏得当。
连她自己都快忘记,他们之间有一道不相见的承诺。
漆黑的瞳孔里倒映男人背过的身影,孤独得像一棵荒原里无人在意的树。
人群里,突然躁动。
剧烈尖叫声瞬时一片。
保安怎么都想不到刚才的打架只是小碟小菜,真正的后头戏刚开始,他们架着作案人准备走的时候,气若游丝的青年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剪刀,挣脱束缚,在人群里横冲直撞。
看戏的群众吓得四处乱蹿。
他没有目的,逮到什么砍什么,大人们跑得快,小孩吓得腿软怔在原地,他看到一个目标后,露出可怖笑容,直奔一个无辜的小女孩而来,手抬起锋利的剪刀,直直朝女孩眼睛刺下去,千钧一发之际,有人拉了她一把。
时间到底赶不上,大人离得近能跑的都跑了,保安也被人群撞得找不到方向,柏言诚赶得太匆忙,只堪堪以手挡住小女孩的面庞。
剪刀刺入肌肉是这样的悄无声息。
柏言诚护住小女孩的臂膀,替她的脸被剪刀划出不下五公分的口子,鲜血汩汩往外流,白衬衫瞬间被染红一大片。
云岁那缥缈的意识慢缓缓地恢复,鲜艳的颜色刺入眼部神经,思绪越来越清醒,终于能低呼出声:“柏言诚……”
很小,他听不到。
他看了眼被血吓跑的暴徒后,低头抚抚怀里小女孩的额头,“没事了。”
小女孩完全吓傻,嚎啕大哭,闹着找爸爸妈妈,特警团已经出动,驱散人群的同时,训练有序地将手持武器的青年制住。
所有人余惊未减,但对柏言诚质疑声一下子消散,无人敢怜惜刚才那暴徒。
还有好心人过来劝他赶紧去急诊部包扎。
柏言诚置若罔闻,起身踩过地上那把带血的剪刀,一步一步只朝一个方向走去。
上空飘来细密的雪,乘风拂过他的碎发。
北城鲜少下这么温柔的雪,好似抹净这世间所有的污秽,包括泯灭一切爱恨情深。
他每一步走得都很坚定,哪怕血顺着手指一滴滴往下流,哪怕她怔得只是站在原地不来迎接。
没关系,剩下的路,他来走向她好了。
她什么都不需要做。
终究是被药迷晕那么久的脑袋,云岁不知所措地杵着,眼神里流露出无法掩饰的担忧和惊讶,“你怎么在这里……你怎么……”
向来干净整洁的白衬衫被血迹沾染得鲜红一片,艳丽醒目得冲撞视觉神经,她后知后觉想起带他去急诊,又不敢碰到他,睫羽颤抖,声色不自觉仓促,“流了好多血,你没事吧。”
要走的时候,手腕忽然被摁住。
她背后是堵墙,柏言诚抵着她不容躲开的机会,下巴轻轻靠在柔软的发上,低低地应:“有事。”
“岁岁,我很想你。”
第53章 晋江
不见面的思念如陈年旧酒, 自以为封上盖,往事归零拂袖一身轻,殊不知熬越久越浓。
雪势骤大, 绒绒簇簇降下,飘落眼睫上, 受热融化成水滴, 云岁睁眼,湿润痕迹划过面庞, 发胀的眼窝变得冰凉凉的。
亏得那人的药性,让她所有的思绪变得迟缓而笨拙, 连心脏跳动的频率都变缓了, 嗅着面前湿冷的风和淡淡的烟草气息, 熟悉感回归, 几近不忍将坚实的胸膛和温热的怀抱给推开。
“我不是故意见你的。”他手臂的力道松弛,嗓音被寒风吹得极低,“这不算食言。”
语速轻缓得好像稍微重一点就将人给推开。
连抱她都不比从前那般占有性的用力。
云岁心口像是被蛰了一下,酸酸麻麻地啃噬理智, 目光捕捉到他沾红的衬衫,她生硬抬起手将人推开,没看他的眼睛,转身往前方走, 步伐飞快。
柏言诚失了片刻神, 看她越走越远,眼眸晦暗不明,嗓子干涩得叫不出名字, 只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