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经选择了别人,又为什么要哭呢。
先前他明明是对妻子痛恨失望的,可一旦听见她的哭声,又忍不住心软起来。
如果她痛苦了,他就干脆放手,既然交代不了过去,就给未来一个交代吧。
怀揣着这样的想法,男人喉头微动:“你有什么打算,我都没有意见……”
妻子的抽泣,终于忍不住,她一头扎进了男人的怀里:“你是混蛋!你怎么能不要我了呢?”
女人的哭声里带着痛苦和指责。
冬陌寒一愣,曾经数次在他怀抱里欢笑哭泣的人,现在是冰凉的。
妻子的身体像是刚从冷冻室里被推出来。
这种冰冷,让冬陌寒分不清楚是肉体上的,还是心理上的。
这时候,冬陌寒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号码。
冬陌寒不想搭理这个时间点打扰他的人,他的手在发抖,想要把聒噪的铃声掐断,可是手指慌乱之下,却点到了接听。
冬陌寒刚想挂断,电话那端的人就叫出了他的名字:“请问是冬陌寒冬先生吗?”
“您的妻子是不是七天前在苍龙山旅游,就失踪了。”
“冬先生,我们是苍龙山旅游局的工作人员,今天我们景区保洁,在山脚下发现坠亡的您妻子的遗体,在对方随身携带的证件中,发现了您的信息,希望您尽快来认领遗体。”
冬陌寒低头,看怀里的妻子,对电话那端的人产生一种说不出的恨意,对方是骗子。
妻子的冰冷,给了冬陌寒答案,这通电话更是佐证。
但他不敢接受。
遗体?妻子明明在他怀里。
话术!都是骗子的可笑的话术!
冬陌寒打算挂断电话,可他一低头,就对上了怀里的妻子的绝望的眼神。
冬陌寒自小就有阴阳眼。
这种眼神他见过。
那是诀别的眼神……
逝者发现儿女告别他旧物痛哭的孩子时,眼神会是如此。
逝者见到与他日日对聊的知己,在他的葬礼上沉默时,眼神也是如此。
还有……
还有,离世的妻子,最后分别时刻,隔山隔水,隔着长明灯的阑珊,眼神中的悲戚,也是如此。
“冬先生?”
“冬先生您在听电话吗?”
通过电话的电流声,那悲苦的哭声,让人不忍卒听。
“冬先生,请节哀,您妻子遗体的事宜,还请您尽快。”
“毕竟……毕竟……”对方欲言又止,却不得不说:“已经七天了……”
尽管天气冷了,可是没有任何防腐措施,暴露荒野的尸体,并不会太好看。
冬陌寒已经泣不成声,他哭到破碎的声音里,依稀能辨别出“七天”两个字。
他盯着怀里妻子的脸,她回来七天了。
他还记得妻子是多爱美的女孩。
可是这七天,她缄口不言,暴置她的死去的身体,在荒野七天。
“幸好你有阴阳眼,让我们多相处了七天。”妻子笑着说。
头七,是灵魂停留在人间的最后期限。
冬陌寒只能紧紧抱着冰凉的妻子,抱着一点点消散的灵魂。
这七天……
是圆满的吗?
是遗憾的吗?
还是一种徒劳的拖延?
可是妻子要怎么跋涉,才能回来见他这一面,与他最后相处七天。
他怎么会怀疑妻子,他简直畜生!
冬陌寒崩溃哑然,眼泪像是决堤的泄洪口,他哭到双膝跪地,肺里发疼,可是始终止不住。
地上的灯光,如落了满地的霜雪一样寂寞冰冷。
冬陌寒的情绪还未平复……
一声嗤笑落进他耳朵里,轻蔑的声音听上去让人耳朵发疼。黑衣男人说:“这不是我肥美的鱼吗?”
“今天我就能开吃了。”
冬陌寒一愣,他看着妻子:“他什么意思?”
妻子的眼泪掉落,却缄口不言。
冬陌寒抬头。
一直立在一旁的黑衣男人吊儿郎当的用又长又弯的指甲,剔着他发黄发黑的牙齿,高肿起的脸,滑稽又可笑。
黑衣男人指着两人:“她是你妻子啊,但按照约定,以后她是我的了,你放心,我会好好对她的。”
黑衣男人淫笑起来,他观察着冬陌寒的脸,希望激怒他,看他歇斯底里的样子。
他高高在上的看着冬陌寒,像是在看一条落水狗。
冬陌寒抬起头,逼视着男人,恨火欲燃。
黑衣男人很久没有被活人这么盯着看了,他剔牙的手就那么僵持着。
“你妻子自甘下贱,为了陪你七天,自己把自己卖给我的,你瞪我干嘛?”为了找回底气,他出言侮辱道。
黑衣男人对“活人”的不屑,全都写在他的脸上。
他想走过去,将那夫妻两人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