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香身躯一颤,感觉脖子凉凉的,好像有一把无形的寒刀,正架在她的脖颈上。
“太后明察,奴婢自幼进了慈宁宫,一直恪守本分,从未对太后有过半分的不敬——”
“说重点!”皇帝不耐烦,竖着眉毛呵斥春香。
春香被惊出了一身冷汗,扭转方向面对皇帝拼命的磕着头。
“陛下饶命,去年刚入冬的一个深夜,奴婢明明在慈宁宫里睡着,翌日醒来从太监小六子的榻上!还被长春宫的宫女见喜给撞了个正着!”
回忆那一场惊世骇俗的过往,春香像是被钉在耻辱柱上一般,泪水哗哗直流。
“见喜拿那件事要挟奴婢,说如果奴婢不按照她的吩咐去做,就将奴婢的事宣扬出去。奴婢,奴婢——”春香哭到泣不成声,说出的话也断断续续,让人听不清。
皇帝抬脚踹在她的肩上,恼火的道:“别哭了,说清楚!否则朕今夜就将你送到内务府,侍候整个宫中的太监!”
太监与宫女对食,在乾国宫中并不是什么秘密。
皇帝根本没心思听过程,只想听结果。
“是,后来每次奴婢去内务府领取安神香的时候,都会遇见见喜,她会交给奴婢一方帕子,让奴婢用帕子擦拭太后的香炉——”
春香至今都不敢相信,太后的重病是因为那方帕子而起的。
迟来的恐惧蔓延上心头,春香跪爬向太后,双手抓紧太后的小腿,脸上涕泪交织。
“太后明鉴啊,奴婢并不知道那方帕子有什么,当时奴婢也检查过帕子,奴婢没有任何反应——”
“你只是短暂的接触,当然不会有所反应。帕子是被夹竹桃的水浸泡过再晾干的,只有通过热气的熏陶,才会挥发出毒性!”
一直默默聆听的慕容姒忽然起身,将帕子拿了出来,端在眼前做查看状。
“其实帕子上的剂量,足够害死一个正常的人。但偏偏见喜的方法是用帕子擦拭香炉,那留存在香炉上的毒粉则微乎其微。甚至有可能时而有毒,时而无毒。这也是太后为何至今才出现症状的原因。”
慕容姒拿着帕子走向皇后,薄凉的目光让皇后指尖颤了颤。
“休得胡说,仅凭宫女的一面之词,就能判定是长春宫的宫女害了太后?”
“哼!”太后冷声质问:“不止春香是人证,姒儿今日去太医院,回来的路上也见过长春宫的宫女接近春香!”
皇帝眯了眯眸,浑身散发着戾气,如洪水猛兽般扑向皇后。
“沈氏,你还要如何狡辩?说!为何要残害母后!?”
“姒儿?”皇后瞳孔放大,茫然的看向慕容姒,“连你也——”
慕容姒着实佩服宫里的女子,一个个不去演戏都可惜了这身天分。
她摇了摇头,“姒儿不过是将亲眼所见之事,如实告知于太后而已。”
人证物证俱在,长春宫的嫌疑是彻底洗不清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皇后的身上,有探究,有恶毒,有杀意,有落井下石——
皇后双唇发抖,成倍的压力束缚了她的语言,她正在努力搜罗开脱的用词,就听到身后一声惊呼。
“皇后饶命,是奴婢自作主张,一切都是奴婢的错!”
青禾“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急切的声音贯穿整个慈宁宫。
“是奴婢做的,年关之夜,奴婢受了玉嬷嬷一番刁难,当时太后也在场,非但没有替奴婢解围,还明嘲暗讽奴婢‘上梁不正下梁歪’,奴婢一直怀恨在心,才从宫外带回了些夹竹桃粉!”
慕容姒挑眉,意味深长的看着青禾。
第86章 死无对证
“大胆贱婢,岂敢质疑太后的行事作风?”玉嬷嬷横行在后宫几十年,欺凌下人是常有的。
但绝不会无缘无故。
本着爱屋及乌的心理,太后讨厌的人,玉嬷嬷为难不得。
可长春宫的宫女,玉嬷嬷还说不得了?
“是你?”皇后慌乱无措的心神,在青禾一口气解释了事情的原委后,镇定下来。
她出言打断玉嬷嬷的斥责,眸底深处隐含着愧疚,吐出的话却字字诛心。
“本宫平日里是如何教导你的?要对太后心存敬仰之心,你居然敢顶着长春宫掌事姑姑的头衔,去陷害太后?陷害本宫?”
“奴婢没有陷害皇后娘娘,娘娘心善,待整个长春宫的下人都亲和,奴婢怎么会害娘娘?”青禾字正腔圆的对皇后对峙,眼眶红了起来。
“奴婢进宫七年,娘娘是整个后宫最好的主子,奴婢今生无悔,愿来生还能服侍娘娘。”
一口气说完心中所想,憋在眼圈里的眼泪也流了下来。
青禾抬手快去抽出发鬓上的发簪,泪眼朦胧的看了皇后最后一眼,试图用仅有主仆二人知晓的眼神,去告诫皇后,不要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