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心头一喜,看眼妈妈,她没什么情绪的样子,便冲孟何高高兴兴道,“谢谢小舅。”
孟何心里激动,说得更多。
“其实住上铺也好,下铺经常有人坐,一般爱干净的人都不太习惯。”
他记得大姐进城后,就越来越讲究。
冉瑶瑶一听自己床上随便坐别人,立马浑身冒鸡皮疙瘩,转身喊妈妈。
冉父心疼女儿,当场向孟何求助,希望能多帮忙做一个木梯子。
聊天中,得知刚刚离开的同学叫钱月,选了月亮月亮床位旁边的下铺。
冉瑶瑶原本选得是右边最里面的下铺,听孟何这么一说,换到上铺,正好和月亮对着。
聊天中,得知钱月和冉瑶瑶都是本地人,距离近这才有时间来送孩子。
两人还都是物理系的。
冉瑶瑶收拾好,便准备跟爸妈回家再住几天,等开始查寝再回来住。
孟秦用花布做得蚊帐也被元宵安装好,孟何这边衣柜也帮忙打扫干净。
他笑着提醒,“差不多,要紧的钱票先装包里,一会吃完饭回来再带个小锁,把自己的柜子锁起来。”
月亮从包里一掏,“小舅,我带着呢,妈妈一早提醒我准备的。”
孟何语气惆怅,“我都忘了,你妈最会照顾人,咋可能忘记这个,行,收拾收拾我带你们去食堂认认路。”
到食堂,孟何又念叨起来。
“食堂只收饭票,上面都有斤两别买错了。”
“打饭大妈爱手抖,平日里嘴巴要甜一点。”
“食堂有好几处,每个食堂的特色菜都不一样,赶上那天得跑着来。”
孟何热情的不像话。
一顿饭的功夫就跟元宵和月亮说到一块去,跑开年龄什么都能聊。
直到吃完后,孟秦把俩孩子打发走。
“元宵陪月亮去买东西,看还缺什么,你帮忙拎。”
元宵想跟着听八卦。
月亮看妈妈情绪不高,一把拽着笨蛋哥哥走了。
孩子离开,孟何再看孟秦,眼底说不出的委屈。
让孟秦一度以为她成了什么混蛋。
“找个地方坐着聊。”
“我知道附近有个茶楼。”
茶楼二楼,孟秦选个靠窗的位置,这角度还能瞧见博雅塔,窗外是嘈杂的行人,偶尔响起两声叮铃铃的车铃声。
龙井在开水中沸腾起伏,等茶博士离开,孟何终于忍不住,张口将心底的十万个为什么问出来。
“大姐,这些年你为什么不联系家里。”
“你还活着为什么不跟家里说。”
“当年到底怎么回事。”
孟秦端起茶杯,盯着热气氤氲的茶水。
“说了,然后呢。”
孟何满肚子话直接噎在喉咙里。
没然后。
大姐去世,娘都没打算把人带回家埋葬,就因为出嫁女藏回家会带衰家里兄弟。
那时候即便知道,半点用也没有。
孟何垂下头,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吧。
孟秦抿口茶水,随后把被子转在手里,抬眸瞧见孟何搁在桌子上的左手,腕上带着一只老款廉价手表。
表盘应该时常被摸,蹭亮蹭亮的。
她勾起唇,情绪好些。
“去年考上的京大?真厉害。”
孟何抬起头,迷茫的眼睛里恢复一丝光,又有了倾诉欲。
“我赶上了好时候,因为一直没丢下书本,恢复高考的时候才考了高分。”
他说:当年大姐去世后,他花了一年时间高中毕业,然后去考过盛京轻工业学校,只可惜他没考上。
也不对,说是考上了,却因为有人要进学校,直接把他名额给挤掉。
“那段日子大嫂生下大妞妞没多久,又怀上一个。”
他错过大学录取,又赶上运动,家里还有孩子要养,没钱再供他去上学。
“大哥二胎是个儿子,开心坏了,生产队正好老会计生病,我回屯里就顶上了会计的工。”
“对了,大姐你还不知道吧,三姐得她师傅真传,做得衣服让一个顾客特别喜欢,把自家儿子介绍给了三姐,她后面也嫁到城里。”
如今已经是远近闻名的手艺人,继承了师傅们的裁缝铺子,供养着两老。
“你看我身上这套,就是暑假回家的时候,三姐给我做的。”
“挺精神。”
孟何开始漫长的回忆,想去调动大姐的情绪。
他说:家里爹娘和大哥有子万事足,特别喜欢俩孙子,后头大嫂又生一儿一女,总共四个孩子。
那时候年代特殊,是越穷越光荣,又没分家,他的工分和家里的混在一起,他就觉得挺混乱的。
迷茫的时候就喜欢去找三姐说说话,然后俩人一起去寺庙里给大姐上香。
“我和三姐还在庙里给你点了长明灯,可惜六八年闹革命,寺庙被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