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嘉尔迷惑,随即恍然,看着苏巴圆圆胖胖的肚子笑道:"是你肚子叫的声音是吧?你饿了?"
"我也饿了,嘉尔。"赫鲁鲁擦着汗,一屁股坐到地上,"现在都该吃晚饭了,嘉尔,我们回去吧。我妈肯定做好饭在家等着我了!"
"肚子好饿......不,不是,我要说的不是这个。"苏巴带着几分紧张与忐忑,用一种渴望认同又期待被否定的矛盾语气说:"嘉尔,你听......你贴着墙听,是不是有种特别奇怪的声音?"
"搞什么,神神秘秘的!"嘉尔有些不耐烦,但还是依言靠到墙上。
赫鲁鲁也是如此,同时嘴里还嘲笑着:"苏巴,你就是胆子太小了!一点风声都能把你吓着!"
嘉尔嘴上不说,心里其实也是这么想的。因为有很多通道连通了集市,所以通道中经常会有风,有时会穿出十分可怕的声音,仿佛有什么怪兽在嘶吼一样。嘉尔小时候还会经常被那种声音吓得要哭,但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就习惯了,也不再为此感到恐惧。
--苏巴就是胆小、丢人,下次不带他一起玩了。
耳朵贴到墙壁上的时候,嘉尔心中想到。
开始没什么声音,但当他们都安静下来、连呼吸都放缓以后,嘉尔也听到了苏巴所说的那种"奇怪的声音"。
哭声、尖叫声、咆哮声。
狞笑、惨叫、怒吼、哀鸣。
刀剑碰撞、桌椅翻倒、碗碟摔碎、盔甲上的叶片发出哗啦啦的声响,火焰吞噬房屋传来哔哔啵啵的声音。
嘉尔猛地直起腰,各种声音顿时消失了,只有呼呼的风声隐约从远处传来。他惊惧地看着那堵土黄色的墙,仿佛在看什么恐怖的怪物。
苏巴嘴角动了动,露出一个似哭似笑、极其勉强的笑容:"你看,我就说是很奇怪的声音吧?今天的风声真的好古怪啊,是吧?哈、哈哈......"
笑声干涩如石头在摩擦,苏巴只笑了两声就停了下来。
"对、对啊!"赫鲁鲁面色惨白,还在试图自欺欺人,"没错,是风声,就是风声!苏巴,你总是这么大惊小怪的,没出息。"
"对、对不起。"苏巴下意识地道歉说,"这就是风声,对吧,嘉尔?"
两人用哀求似的可怜巴巴的目光看着嘉尔,似乎他是什么一槌定音的权威,只要他一个肯定,两人就可以真正放下心来,把这当成事实,不去理会那个可怕的猜想。
嘉尔目光涣散地看了眼两人,没有说话,而是再一次缓缓地、将耳朵贴在墙壁上。
种种声音混杂成一首血腥而残忍的交响曲,他仿佛能看到很多熟悉的人在其中,伴着火光和剑影,痛苦地挣扎起舞。
反抗......倒下!
逃跑......倒下!
哀求......倒下!
血水喷溅,尸横遍野!
男女老幼,身怀六甲的孕妇,襁褓中的婴儿!
侩子手们就像一个个无血无肉的杀戮机器,下手时没有任何怜悯和犹豫。纷乱的声音中,他似乎还看到了自己的父母--
父亲拿着店里砍肉的斧头,冲着敌人发出徒劳的怒吼。他高高的举起斧头,冲上去!
噗--
一支□□从他的胸口穿过,将他整个人串在上面。男人睁大眼睛,想要说些什么,却被甩了出去,砸翻了那个他视若生命的汤锅。
滚烫的肉汤泼洒出来,混合着血腥味的,是猛然逸散的浓郁香味。
他的母亲身不由己地被人群推搡着、冲撞着,不知不觉间就被推到了一个高大士兵的身前。但她的眼中没有那个凶残的刽子手,而是茫然地在人群中寻找着,直到她被一刀砍倒的时候,还在尖声呼喊着:
"嘉尔----"
女人凄厉而绝望的声音穿过蹭蹭障碍,似乎就响在耳边。嘉尔猛地跳起来,面色狰狞地仿佛是自己被砍了一刀。他不自觉间早已浑身颤抖,泪流满面,无法分辨这一幕到底是真实、是幻影还是自己的想象,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回去!立刻回去!看看父母是否还安好!
"嘉......尔?"赫鲁鲁迟疑地叫道,实在是嘉尔现在的表情太可怕了。
"走!"嘉尔忽然果断地说。
"去、去哪儿?"苏巴结结巴巴地问道。
--回去!回家去!嘉尔心中咆哮着。
"去哪儿都行,总之要立刻逃走!敌人杀进来了!"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冷静地说。
"可是--"
敌人?哪儿来的敌人?
苏巴和赫鲁鲁面面相觑,不知道嘉尔是不是受刺激了。
"没有可是,立刻走!马上走!"嘉尔咆哮道。他面容扭曲,仿佛五官都有了自己的意志,满脸是泪,眼神却冷静的可怕。
苏巴和赫鲁鲁都被这样的嘉尔被震慑住了,尽管心中还有很多的疑惑,但却一句话都不敢再问,也完全不敢违背嘉尔的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