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云漪含泪道:“桦儿……”
秋桦继续道:“父亲……父亲他很在乎母皇的恩宠,桦儿希望……我走后,母皇依然……能对父亲多加照拂,也请莫要……亏待君后,桦儿有生之年,怕是不能为父亲尽孝,也不能……不能赎罪、请求君后的原谅了,请母皇……代我……向君后致歉,桦儿……对不起樰姐姐和君后。”
秋云漪握着秋桦发烫的小手,连连颔首道:“母皇都答应你。”
半个时辰后,待越冬殊从昏迷中醒来接替秋云漪,她才离开弘徽殿。
秋云漪踏出弘徽殿,抬眸望向高远蔚蓝的天空。大凉秋天的天空依旧那么美、那么澄净,可她早已无心欣赏。
海棠问她接下来打算去哪儿,她收回视线,坐上辇轿:“漪兰殿,朕想见见君后。”
漪兰殿内,神镜正安慰神酒倾,听通报秋云漪来此探望,便走到殿外下拜迎接。
秋云漪亲自扶起神酒倾,神镜见状告退,将内殿留给两人。
仆婢上茶退去,神酒倾刚刚哭过,眼眶通红,倒还是佯装平静地问道:“陛下近日可还劳累吗?”
秋云漪不忍道:“酒倾,樰儿新丧,你不必如此强撑。”
只一句话,就让神酒倾几乎霎时崩溃,他把整个漪兰殿扫视一圈,眼泪夺眶而出:“……樰儿走后,这漪兰殿就像空了一样。臣侍多想回到从前她还活着的时候,她那么可爱乖巧又聪明,上天赐给我一个听话懂事的女儿,她是我的依靠,为何要将她带走?”
“酒倾,你可怨恨冬殊和桦儿?”秋云漪沉默片刻,还是说出了徘徊心底的疑问。
神酒倾布满血丝的眼睛回望她:“臣侍也不想怨恨,可平心而论,臣侍做不到全然不恨。若非桦儿心血来潮放风筝,我们樰儿现在还活得好好的。臣侍可以不怨桦儿,但越贵君身为父君失职,间接导致我女落水身亡,臣侍为何不能恨?”
“酒倾,你偏激了。”秋云漪道。
“我偏激?”神酒倾重复念道,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这个同自己生活了五年的枕边人,末了冷哼一声,“陛下,樰儿死了,你半分难过都没有吗?你的第一反应竟是替桦儿和越冬殊开脱吗?也对,你一直都偏袒秋桦,他要什么你给什么,对樰儿就多了许多严厉,寅时起床学习功课直至午时用膳,到了下午还需骑马射箭工于书画,自她三四岁起便如此,她还那么小啊……”
不是的,秋云漪想,不是这样的。她对秋樰严厉是因为要把皇位交给女儿,“欲戴王冠,必承其重”,储君将来需承担国祚,怎能跟对待普通皇嗣一般?而秋桦只不过一个亲王,没有资格插手国务,自然也就不需要掌握太多技能,且他生来体弱,所以对秋桦更宽容些,但自己心里分明是最看重秋樰的。
她正要开口解释,就被疾步匆匆而来的海棠打断了:“陛下,弘徽殿来报,曲江王……殁了。”
神酒倾猛地站起身来。
秋云漪眼前一黑,身子不可控制地向后倒去。
“陛下!”
再次醒来时已是一日后了。
头疼欲裂,她抬手揉了揉眉心,转脸望去,神镜、神酒倾、越冬殊、海棠,以及良君乔延问、端良萧缜、端明连获、端文应无恙、俊良邬容笑、俊明凌晦嗔,跪了满地,内殿以外还有人侍立,但看不清人面。
她愣愣地凝望着床铺的吊顶,知道现在正处于清居殿。蓦地,她想起自己为何昏迷,一股浓重的悲伤席卷心头,泪珠连续砸在枕头上,发出清晰可闻的闷响。
不知是哪个侍君轻声说了句:“陛下,节哀。”
秋云漪的情绪奇妙地被安抚下来,她坐起身缓神,待心情彻底平复,冷着声音问:“桦儿的后事,处理得如何了?”
越冬殊哽咽道:“桦儿的尸身已穿戴好放入棺椁,停灵麒麟殿,与太女并排。”
“知道了。”秋云漪点点头,内殿沉默无声,只听她垂首苦笑,“朕如今,一个子嗣都没有了。”
她顿了顿,不知在问谁,又轻声道:“难道朕真要把秋梧归到朕名下吗?将先帝留下来的江山拱手让人,朕不甘心。”
神镜犹豫片刻,上前膝行半步,好让秋云漪看清自己,她提醒道:“陛下还有一位亲生骨肉不在大凉。”
越冬殊面露不解,神酒倾则闻言微惊,迟疑地望向母亲。
秋云漪身形一顿,恍然福至心灵,抬起原本灰暗的眼睛,那双眼睛逐渐透出光亮,她念出了多年未曾说过的名字,一字一顿:“玉盈枝。”
第35章 会面相府
作为接回玉盈枝的条件,该送什么礼物给东越、由谁带队去、如何谈判、能接受的谈判最大限度,都是需要秋云漪慎重考虑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