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离玉彻底呆了,无法忽略腕间湿漉漉的感觉,躲又躲不得,惊诧望着仙君高贵冷艳的侧脸。
他忍不住含着两泡眼泪,也不喊疼,也不喊停,就是倔强地不肯落,左手攥紧袖子,抿着嘴唇瞪谢扶华。
谢扶华吸够了鼎髓血,这才舍得放开他,“谢谢。”
薛离玉几乎站不稳,倚靠着池边石岸,手软垂着,沾了一身的血迹斑斑,唇角更白,有气无力地说:“仙君,若是嫌我死的太慢,可以杀了我放血,这一边放一边喝,是不是有些欺人太甚?”
谢扶华又说,“抱歉。”
他阖了下眼,薛离玉腕间伤口便飞快闭合,但留下了一道细细的血痕。
谢扶华淡淡说:“薛公子,我梦中受天命委任,每日要用你血供养魂莲,若是日日割开,对公子来说不免残忍,因此这道伤不会愈合,直到魂莲开放。”
他说的是“公子”,而非薛离玉听了太多遍的炉鼎、傻子之类的。
薛离玉勉强站起来,总算明白为什么神仙会让谢扶华来监督他了。
修无情道者朗朗大道,身如菩提树,心如明镜台,除却苍生事,事事皆尘埃。
谢扶华小小年纪执掌天下刑名,一心匡扶正道,内心信仰崇高无上,不会为任何人、任何事打动道心。
—
谢扶华挥袖一摆,二人眨眼间回到静虚宗,却不是方才小屋,而是静虚宗,太极阴阳鱼道场。
晶莹的雪块挂满华山树梢,长老们各坐在各的位置上,他们眼前跪着三排少年,不知跪了多久,头上的雪凝成了霜,还有的昏倒了过去。
谢扶华落下腾云,把薛离玉放下,道:“你在一旁站着便是。”
听这话的意思是,不用他跪?
薛离玉一眼看过去,发现一排是殴打他的蓬莱宗同门,穿蓝衣,一排是无情道弟子,穿白衣,一排只有一个单薄的黑衣少年。
蓬莱宗弟子嚷道:“他凭什么不跪?”
“难道他与恕之仙君你睡过了?”
薛离玉攥了攥拳,走过去,跪下。
谢扶华蹙眉,却听薛离玉说:“多谢仙君怜悯,我便跪下,不牵连仙君清誉。”
薛离玉捂着疼抽筋的胳膊,脚底打滑,却从容不迫地走到黑衣少年身侧,屈膝跪倒在雪里。
同门们都冻木了,仍旧发出嗤笑声,不知道是笑薛离玉一介卑贱炉鼎不配为同门,还是笑黑衣少年衣着破烂,孤僻古怪,俩人跪在一起正合适。
黑衣少年脊背笔直,隐匿在黑暗里的眉眼看不太清,旋即他抬起头,看向薛离玉。
这个倍受欺负的孱弱少年郎像极了魔尊的模样,苍白的脸上血痕遍布,被鞭子抽肿的嘴角一扯,哑声说:“滚开。”
第3章
神仙突然在脑海里说:“你与小魔尊因缘深厚,不可杀他,亦不可逃避预言镜所示内容,你且看。”
随后神仙将一段未来输送给他,薛离玉闭了闭眼,看完之后耳根通红。
按预言镜所说,少年魔尊自小备受欺凌,今日被重罚,回宗门后被关进冷泉山洞,却误食有心人下的春.情丹,抱着双臂泡在水中,苦苦压抑躁动的情.欲。
恰好薛离玉也回到宗门,开鼎后难耐心魂,寻到这处冷泉伐毛洗髓,清除自身污秽,却不知自身甜柔的炉鼎香气四溢,只念着自己受了放血的委屈兀自神伤。
他看到角落里昏着一个少年,一时惊慌,便轻拢着湿衣裳走过去,蹲下伸出了温柔的手,摸上魔尊的脸颊唤醒他,“公子,公子?”
少年魔尊抬眼,眸中露出局促神色,似乎不明白眼前的小仙君缘何待他那样好,便在那双柔情似水的眼眸中红了脸。
而小仙君身上散发出炉鼎香,他似是受了蛊惑,轻轻握住少年魔尊清瘦单薄的肩膀,将人按入水中,少年魔尊亦失了理智。
而这也是炉鼎初次被浇灌,恰逢时机,恰合时宜,与少年魔尊双修,薛离玉修为大涨,那缕正气助他凝结了内丹,真正步入了修行之路。
第二天一早,魔尊发现与自己共渡一夜的人不见了,还偷走了自己的正气,回宗门找时才发现,小仙君正委屈哭诉昨夜魔尊的流氓行径,明明是两厢情愿,他言语间却倒打一耙,惹得魔尊被关押囚牢,丛生了第一缕心魔。
薛离玉抿唇,他耳根通红并非羞耻,而是觉得毫无逻辑,以少年魔尊刚刚骂他滚开这件事为前提,他一个大男人,是如何做到鬼迷心窍委身于人下的?
难不成还真是炉鼎内丹太需要修士的元阳?
好在自己现在不是傻子了,并且意外的是,谢扶华替他输了灵力之后,丹田里似乎真的凝结了一枚内丹,还长大了一点点,开出了一小瓣白莹莹的莲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