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威没想到要出人命,也是脸色不佳,“九殿下,你先放开他——”
“真的没有用,不信你可以脱了他的衣裳看看,看我是否所言非虚。”
薛离玉一震,低声喝道:“不要!”
萧长烬却失心疯了一样,拨开一点薛离玉的领口,一抹嫣红的印子触目惊心,他按住那一处吻印,连手指都在抖。
“……恕之仙君,你不在这两日,恐怕是夜夜沉沦于此吧?”萧长烬轻声道:“那次在地牢里,你当着蓬莱宗众人的面要他,还通过留影镜录了下来,你还记得吗?”
薛离玉有些听不懂萧长烬话语中的意思,录下来是什么意思?是可以播给任意一个人,想看就看吗?
还有,什么是,当着蓬莱宗众人的面,要他?
薛离玉轻声道:“所以那天的风声,其实是脚步声?我还以为你真的来救我。”
谢扶华并未否认,他只是说:“玉儿,我不介意。”
薛离玉深深看了一眼谢扶华,突然觉得荒谬,深深呼吸一口气,低头轻笑一声,让自己平复下来,然后抬头静静地看着萧长烬。
他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认识过眼前这些人,于是他伸出手,轻轻触碰萧长烬的眉眼,用很温柔的力度,顺着眉峰划过去,温声问:“你这样做,和魔修有什么区别?九殿下,不要执迷不悟,看在我救你一场的份儿上,让我留在仙盟吧。”
萧长烬闭了闭眼,依赖地贴上他的掌心,哑声问:“留在这做什么?等死吗?”
薛离玉轻笑道:“对啊,我等死呢,我想死的不得了。”
萧长烬的表情渐渐不对了,他缓缓睁开眼,看见薛离玉手中的刀,直直抵上自己的心口。
萧长烬低头,愣愣看着那把刀,喃喃道:“阿玉,你要伤我?你用救我的这只手,伤我?”
“这刀是我来时准备的,我想,不论是谁,如果执意要成魔,我又打不过,该怎么办呢?”薛离玉气息虚弱,笑了笑地说:“我就只好杀了他,待到云偌仙尊醒来,再让他结果了魔修的性命。”
接着他勾唇一笑,无情道:“可是我不能伤你,萧长烬,你也没做错什么,就连你入魔成为魔修,也不是错,只是若你要成为妄图颠覆正道的魔修,那你就该灰飞烟灭。”
“这身仙骨不是很适合云偌仙尊吗?那你们便拿去吧。”
薛离玉拿着那把刀比量着自己的脖子,在割下去的一刹那,皮肤已经裂开了一道鲜红刺目的裂口,随后,一双手紧紧攥住刀刃,鲜血哗啦啦地流下来。
谢扶华狠狠掐住他的腰,“玉儿,你冷静点!灵鹿出了错,你不可能有仙骨。”
“为什么不可能?”薛离玉冷静道:“仙君,我确实已经灵力耗尽,是一个残破的炉鼎,不值得你据为己有,如果你遇到更好的炉鼎,让他帮你修炼。”
谢扶华眯起双眼道:“你腿断了,眼睛又有疾,若是离开我,又能怎么活?”
薛离玉站在血泊里认真思考了一下,笑道:“那我去给云偌仙尊献祭啊,我不活了。”
所以,当修士们如临大敌一般挡住谢扶华,把他拖起来时,他没有挣扎,就这样断着腿,在谢扶华的注视下,离开了正义厅。
这一切都像一场梦一样。
薛离玉平静地看着自己被押入莲天境,被放了血,双脚被浸泡在池里,池水染红了一大片,他也彻底成为了云偌仙尊的祭品。
宣威施展术法,让云偌仙尊的魂莲绽放了大半,只差花蕊便可以完全盛开。
薛离玉平静地想,正道楷模的仙术真的很厉害,云偌仙尊,你行行好,快活过来吧,让我回到梦里的江南水乡,看看此生从未见过的风景,我真的很累了。
后来,他的血被放的差不多了,又被钉在天柱上,打上九九八十一枚剥骨钉,在冬末春来的时节,沐浴着逐渐温暖的晨光和月色,在心里默默数了六十六个日夜。
第六十七个夜晚,薛离玉听见脚步声,一听便知道,是谢扶华来了。
想他二人纠纠缠缠这些时日,竟然把他的琐事细节都记挂在了心上?薛离玉觉得很有趣,又细细回想了一番。
只不过每回想起来一点,就觉得有刀子在割自己的心脏,一刀一刀,叫他不敢呼吸。
“仙盟大会商议,明天就要剥离你的仙骨,赋予云偌仙尊新的生命。”
谢扶华站在他身前,抬眸低声道:“玉儿,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
他久久没有等到回复。
谢扶华抬头,看见少年被风干的身体,犹如风烛残年的老人,明明二十出头的年纪,却面皮苍白,形容削瘦,在他眼神望过来的刹那,才有了一点戏谑的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