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寸如干草的白发被墨羽君温柔挽起,束在宝红色的琉璃簪上,薛离玉一低头,却看见自己胸前的狼狈,下意识抬手去遮。
墨羽君没发现他的异样,他转到薛离玉面前,打量他的脸。
不知道是不是幻觉,墨羽君的脸好似被烛火映的红了一些,白皙的面皮泛红,低声说:“太、太晚了,我就先走了,过几天再来找你,你……你先回去休息吧。”
薛离玉倒是没在意很多,点头,碍于尴尬不能把他送到门口,不过又想起一事,“你知道浮云宫是什么地方吗?”
墨羽君犹豫一下,还是坦白:“本来不想跟你说的,浮云宫那地方是万年前留下来的神宫,结界繁复瑰丽,布下结界之人道行高深,寻常神仙进不去,更别提仙门百家的修士。若是魔尊要攻打浮云宫,我们也会很头疼,你也不要随便去,知道吗?”
薛离玉嗯了一声,算做回应,“放心,我不会去。”
送走墨羽君后,他微不可查叹口气,继续饮茶。
他知道自己今夜肯定跑不了,不如坐在这,等风来。
谢扶华终于从桌子底下爬了过来,此时他眉眼愠怒,已经恢复男子身形,紫荆长袍金绣线,针脚精湛如同雕花,胸前有个鞋印,是薛离玉用脚踢的。
他却不在乎,修长手指按在薛离玉肩上,看了他发簪许久,似乎想扯,又不敢。
薛离玉就等着看他要做什么。
最后,谢扶华什么都没做,只能冷着脸,自顾自倒了一杯茶,与他对坐共饮。
两厢无话,他只是看着薛离玉。
这样安静的时刻很少很少,但是莫名让薛离玉心里很平静。
就在刚才,他还以为谢扶华又要发疯,实际上没有,反而在愠怒之后,换做满目的怜惜。
夜已很深,薛离玉有些困,有种就这样算了吧的冲动,也许是酒和药物的作用,他也觉得很累了。
可是终究意难平,对于眼前这个害他死、屡屡犯他禁的龙,他还是不想原谅。
“刚才很险,”薛离玉垂着眼眸道,“我不想被墨羽君看见你在我身边,下次若再犯,你就不要再私下里见我。”
“玉儿,”谢扶华似乎也有些话憋了很久,放下茶杯,温柔着眉眼,手越过桌面去拉他手,“我不是故意惹你为难,是桌子太矮,我不小心碰到了。”
薛离玉抽手不让他碰,抬眸看他,“那你为什么不走?我又没定你的身。”
谢扶华没有生气,竟然还笑了下,目光下行,看见他还是很明显的地方,估计还是很疼,又把手拿到桌下去牵他的手,扣着五指抱在掌心里,哄着说:“玉儿,别生气了,是我的错,方才不该对你孟.浪。你乖,让我看看伤的多重。”
薛离玉自己是不愿意去看的,但确实很疼,好像肿了,就别过脸去,表情冷淡,任由他解开衣襟,衣裳半褪到手肘那里,看了又看。
这回他确实规矩许多,悉悉索索地声音之后,他拿出了什么药,手指沾了药膏,轻柔来涂抹他两边的伤处。
他的动作很慢,清凉舒缓了滚.烫的热。
谢扶华见薛离玉闭着眼睛,虽然拧着眉头,但他白皙的面颊上有些许放松,不由得盯着一直看。
“还是很漂亮。”谢扶华一边吻了一下,“玉儿哪里都漂亮。”
薛离玉被他臊的受不了,干脆就不理他,省得他发疯。
涂好药之后,谢扶华给他穿好衣裳,把他带回仙盟乾元殿,挥退守门的老奴和小厮,抱着已然睡着了的薛离玉走了进去。
薛离玉睡的不安稳,手无意识地掐谢扶华的胳膊,把他手臂都掐紫了。
谢扶华闷.哼几声,垂了垂眼睛,平复呼吸。
乾元殿一直是仙盟为谢扶华准备的休息殿,他不在时,也没人敢居住。
薛离玉曾被他带来此处采补两天,此刻若是醒着,估计是不肯来的。
谢扶华脚不沾地,把薛离玉放在软榻上,给他施加一道安神助眠的术法,悄无声息地坐在他床边,拉着他手陪他。
“看你醉的像只小花猫,力气还不小,伸手就掐人,方才不是对墨羽很好吗?对本君就这样心狠。”
龙君眼睛里有嗔怪的意思,不过还是心尖软,轻轻去碰薛离玉的脸,似乎是终于寻回失而复得的宝藏。
他敢在人清醒时胡作非为,却在人沉睡时变得束手束脚,只敢给薛离玉盖着腹部,轻轻打扇驱热,哼着哄人睡熟的小曲,寸步不离地守着。
—
这次睡着,薛离玉没有再醒。
他在睡梦中看见了识海向他敞开了门,就走了进去,却又看见了许久未见的预言镜。
如今的预言镜没有实体,只是虚幻的一团白雾,上面模糊一片,好似一团汪洋大海上的雾,什么也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