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阳一听这话,立时露出几分惧色,当即伏地,高声道,“卑职不敢虚言!请皇上明鉴!”
景元帝咳了一声,竟没说话。
空心沉默地看着殿内众人。
魏瑾的愤怒,梁芳的悲叹,林阳的惊惧。
看好戏的封宣。
沉默的景元帝。
片刻后,他转身再次看向封宬,神色平静地说道,“那一日,是贫僧得了误报,幸得三殿下及时出现,才免除贫僧犯下大错。”
想一句话抹干净自己的真正图谋?甚至还暗示一句封宬那天出现的也十分不对劲?
封宬轻笑,倒是个能屈能伸的。
可惜,他却是不打算轻易放过这个敢对落落伸手的不人不鬼的东西。
摇了摇头,叹了一声。
“圣僧如此圣明之人,居然也会轻易相信小人之言?不知这故意误导圣僧之人到底是谁,圣僧慈悲为怀不能罚之,御察院却不能由得此种小人攀诬圣僧谋害朝廷大臣。”
一旁,魏瑾心下惊叹——漂亮!
封宬今日突然来信,着实叫他意外。
行动得太着急了,朱亭镇那边根本还未露出任何能钉死飞云宫的证据。
可是三殿下开了口,他断无退后的道理,不想一进宫,居然看到了当朝首辅梁芳。
他不知梁芳到底为何能现身,但是以如此局面,魏瑾想着,三殿下必然是要对空心当庭发难逼入死局的!
没想到他居然以退为进,叫空心反而没法一句话彻底抹除干净!还顺势把朱亭镇和御察院的嫌疑给撇了出去!
再一来,若空心要圆谎,便自然要更多谎言去佐证。如今飞云宫叫封宬封了,他要动手,除非……还有后招。
这么一来,藏在他身后的那些势力,一个一个,全跑不掉!
当真厉害!
看似抓鱼,实则撒饵!
魏瑾不动声色地朝封宬看了眼。
梁芳又摸了摸胡子。
对面,站在一侧的封宣又无声地笑了下。
“阿弥陀佛。”
空心垂眸道,“贫僧为救五皇子,实乃太过心切,见妖畜与朱大人为伍,便信以贼人之言为真,幸得三殿下携天师前往,救下朱大人,降服妖畜。贫僧,感激不尽。”
天师。
封宣抬眸,看向封宬——他跟前的天师。可不就是最近京中盛传的那位?
方才林阳提及一句,倒叫这空心抓住机会,好一出移花接木,想叫父皇转移注意力到这位‘天师’身上?还顺道又给朱亭镇安了个与妖畜为伍的嫌疑。
魏瑾再次朝封宬看去。
这若三殿下有何回应,那可就是承认了与朱大人有勾结啊!
不料却见封宬点了点头。
魏瑾微讶。
便看他道,“圣僧为救五皇子心切之情,着实叫人心生敬意。不知圣僧可捉拿到谋害五皇子之凶了?”
空心垂眸,“阿弥陀佛,贫僧力有不逮。”
后头,景元帝皱了皱眉。
封宬皱眉叹息,“圣僧重伤朱大人,又与妖邪一去多日,吾等还以为圣僧定然能寻到凶手。只是如今,圣僧寻不到凶手,承乡殿五皇子其状,又该如何?”
空心顿了顿,忽而想到,封宬话里话外,并未提及那一日他捉拿到手又携他而逃的锦奴。
垂眸道,“贫僧自当竭尽全力……”
“怕是不成。”
话音却被封宬打断。
空心抬头,就见封宬含笑看着他,语调轻缓近乎和风细雨,“如今京中人人以为圣僧才是谋害五皇子的真凶,若让圣僧再去承乡殿救治五皇子。只怕五皇子若是当真出了什么意外,圣僧……”
他勾了勾唇,“盛名,毁于一旦啊!”
空心看着面前的封宬。
他分明是笑着的,可眼里的阴翳与狞恶已一层层浮漫上来。
这张脸分明昳丽浓妙,然而,一张般若之鬼,却在他身后,凌空浮起。
封宬已毫不掩饰地朝他露出青面獠牙!
空心沉默地注视着他,缓缓转动手中念珠,“如此,五皇子之危,三殿下要如何?”
封宬笑了,转身,朝一直未曾开口的景元帝俯身,“父皇,儿臣麾下,有一方士,出身百年传承无极观,或可一用。”
封宬如今手里有谁,人尽皆知。
那位天仙。
封宣垂眸,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强行扳倒圣僧,再将人送到父皇眼前来。
呵。
所为图谋,不言自明。
可如今圣僧尚未完全倒台,他居然就这么着急忙慌地把人供出来。巴不得旁人看不到他的野心?
封宣心下摇头,到底还是太着急了啊!
景元帝皱了皱眉,看向封宬,“你可有把握?”
本以为封宬会抓住时机,笃定表彰。
却见他忽而又侧身,“若说把握,儿臣自问不敢称十足。不过,”他转身看向空心,“若有圣僧从旁相助,想必定能令五皇子转危为安。”